掌心裡乍然握上一隻細嫩溫暖的手,常青青愣了一愣:“我知道了。”
“你可不許騙我哦。”鄭蘊章一屁股坐在她邊上,晃着腿道:“我阿兄就老是騙我。”
“他也會騙人?”常青青問。
鄭府公子如此身居高位,竟然也會說謊?
可想起王公子先前說的,相府賣官受賄之事。她默默歎了一口氣。
或許無論什麼時候,人想往上走,就免不了說怪話,做壞事,口蜜腹劍、陽奉陰違。
“他騙人可多次了!”鄭蘊章癟着嘴數落,“我小的時候就騙我說帶我出去玩,結果就沒實現過。後來還說幫我找玩伴,找來找去也隻有府裡頭這些人,還都怕我怕得跟什麼似的……我一直都隻能在府裡打轉,無趣得很!”
“有次他還跟我說,什麼日後要讓我做最厲害的人!要讓所有人都來陪我玩……結果轉頭就忙的人都不見影子,你說他是不是騙人精?!”
“嗯。”常青青認同道,“那很壞了。”
“對吧?”鄭蘊章哼了一聲,“我才不跟他一般見識呢。要不是我那天發脾氣,他肯定都不會讓我見到你。”
“總之,青青。你是我現在天下第一好的朋友了!”鄭蘊章拽着她,可憐巴巴道,“你可得每天都來!不然我一個人真的很無聊的……”
常青青大為感動:“嗯,我會來的!”
看在每日三兩銀子的份上,她爬也要爬過來!
鄭二小姐人還算不錯,即便是沒有銀子,可能她也會偶爾來上一趟……
常青青肉痛地想,不成,還是得有銀子。
*
上午還沒見如何落雨,從相府裡頭出來後,雨勢已然變大,噼裡啪啦連成雨幕,落在地上,濺起無數水花。
主幹道還好,修得結實,小道上便難免泥濘,人走在一起,踩得濕哒哒,鞋子陷進地上,半天都拔不出來。
她披着油衣,急急催着小電驢往臨江樓那處跑。
“快點!”
等到了臨江樓,果然遠遠看見外頭的小幾跟前蹲着幾個落湯雞似的人。往近幾步,果然是宋二花她們。渾身上下濕哒哒的,看見她便樂了起來。
她忙翻身下了小電驢,遞過去一打油衣分給了三個人。心裡又急又愧,“這麼大的雨,你們怎麼也……”
“不礙事,我們也是回來的路上才趕上下雨的。好在餐食都送到了!”
“謝謝常姐姐!”
幾個人臉上身上都是水痕,褲腿上全都是泥點子,還有些厚厚的髒污。
常青青便知并非如她們所說那麼容易。在雨中來回跑了一道,堪比泥水裡打滾一遭。
給這處送過雨披,她又匆匆往回趕。槐陽和小孟那頭也不知有沒有備齊雨具,得叮囑她們路上都慢些……
常青青心煩意亂。
錢,還得是錢。各處都得用錢。
不能再讓大家這麼風裡雨裡的跑了,若是大晴天還好,趕上雨天可怎麼辦?
可是她才背上相府的債,若再掏出二十兩銀子買驢……
罷了,此事先擱置着,日後若有機會再說。
*
翌日,有間客棧。
廳堂裡人來人往,熱鬧異常。
常青青今日從臨江樓乍然接到一封帖子,說有人預先定了餐,才發覺又是有間客棧的武姓客人。
她穿過人群,才見到那位客人正同人攀談着。
“你說那生意怎麼做來着?”
“嗨,就是我說那飯莊……就在西市東北角!”他對面站着一個大腹便便的人,搖頭晃腦道:“那家飯莊剛開業,正愁不知如何打出名氣呢!欲重金聘請能人異士幫飯莊做起生意來!”
“西市不是人口往來最稠密的地方?怎麼還能愁生意?”
“你不知道,那飯莊叫三清園,我去過一回,地方實在不錯,名字聽着響亮吧?可壞就壞在門頭太窄!擠在裡頭,來來往往的,誰人能知道這裡是個飯莊?總之是門庭冷落,老闆愁得很呐。”
“是嗎?”武客官呵呵笑道,正待說什麼,卻隻聽得一旁傳來一道女子聲音:“叨擾客官,這是您的食盒。臨江樓送來的。”
他轉頭一看,恍然道:“常姑娘!多謝了,放在這裡便好。”
而後,他又同對面身材短胖的中年男子笑談起來,“那得給多少錢啊,若價格不夠,可不行吧。”
“老闆可說了,若能盤活飯莊,願以百兩白銀重謝呢,若日後合作得來,還有分成可談!”
兩人越說越激動,幾乎陷入渾然忘我的境地,卻蓦地被一旁的一句雖有些怯生生卻十分堅定的問話給打斷——
“勞駕——兩位客官,敢問您說的這三清園飯莊,位置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