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後，衛堰抵達周國。此時已經過了入城的時辰，城門早已關閉。他隻好下令在城門外安營紮寨，準備休整一晚後再入城。

“駕。”緊跟着追上來的青年勒住缰繩，擦去額上的汗珠，翻身下馬。

将少女抱下馬來，青年穿過正紮着營帳的人群走到衛堰面前，“多謝将軍。”

衛堰掰下一塊馕餅塞進嘴裡，淡淡地“嗯”了一聲。他不喜歡弱者，連帶着不喜歡面前的青年。

“你這個人，怎麼這般不知禮數。”少女從青年身後探出頭來，上下打量着衛堰，“長的倒是像模像樣，全然沒有身為貴族該有的風度，你雖救了我，也不該對子隅如此傲慢無禮。”

“王姬。”青年拉了拉少女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

身為申國王姬，向來受盡寵愛，沒有任何一個貴族公子不哄着她，那跟這個冰坨子一樣的家夥似的目中無人？

衛堰繼續吃着他的馕餅，甚至拿起水囊往嘴裡灌了一口水。

少女越發惱了，跺着腳諷刺衛堰，“怎麼不說話，莫非你的父母沒有告訴過你，别人跟你講話的時候，應當回話嗎？”

“你再說一遍。”

一柄匕首壓在少女脖子上，少女被吓了一跳。她沒想到上一刻還漠不關心地吃着馕餅的少年下一刻竟會對她橫刀相向。

“将軍。”青年截住衛堰的手腕，急聲道，“切勿無禮，這是我申國王姬。”

“你再說一遍。”衛堰仿佛沒有聽到青年的婉言提醒，一字一頓地重複着說。

“我……”少女縮了縮脖子。衛堰陰沉的臉色告訴她，倘若她再說一句，就會人頭落地。他真的敢殺了她，哪怕知道了他申國王姬的身份！

姑姑教導過她，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尊嚴面子都是毫無用處的東西，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叫什麼名字？”少女咽了口唾沫，直到青年拿掉衛堰壓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才瞪着衛堰接着威脅說，“你欺負我，明日見了姑姑，我要讓她替我主持公道。”

小孩子威脅人的把戲，衛堰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徑直朝一邊的山坡上走去。“衛堰。你隻管告訴陛下，就說我這人蠻橫無理，差點削去你的腦袋。”

一旁的青年卻是一驚，拔腿追了上去，“将軍是晉國公子堰？”

衛堰在青草坡上躺下，雙臂枕在腦後。天上的星子密密麻麻的，你擠我擠你，好不熱鬧。

青年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青草地上，雙眸發亮地盯着他，“公子堰圍攻魏都解救晉國的事迹在燕國傳了個遍，釜底抽薪的計謀不可謂不高明，那裡曉得今日竟在這兒遇見了公子，實在是三生有幸。”

“王姬她性子雖嬌蠻了些，卻并沒有什麼惡意，請公子勿要同她計較。”

青年絮絮叨叨地說着，衛堰沒有搭話。許久，青年察覺出來衛堰無意同他結交，隻好站起起身來意興闌珊地往山坡下走去。

*

姬珩展開一卷來自燕國的簡牍，是謝謙遣人捎來的。謝謙在簡牍中說，魏齊圍晉失敗後他前往申國，欲在申國實施他們曾經在周國實施失敗的改革。

他還在簡牍中提起，說申國的王姬已經啟程前往周國。申君的意思是希望姬珩能夠趁列國來朝之機替王姬擇一位少年才俊。

“申國王姬。”姬珩放下簡牍，看向外頭已經大亮的天光，喃喃道，“是姜姒麼？”

正念叨着，青蕪進殿傳來消息，“陛下，晉國衛堰衛将軍到了，同行的還有申國王姬。”

申國王姬。姬珩微微一笑，明麗的臉龐攝人心魄，她的美向來是張揚肆意毫不掩飾的。

“姑姑。”姬珩一隻腳剛邁到殿外，姜姒飛一樣地撲進她懷裡。姬珩一個趔阻，用手扶住門框，青蕪及時攙住姬珩。

姜姒把頭埋進姬珩懷裡，聲音雀躍地像隻歡快的百靈鳥，“姑姑，一别數年，阿姒又見到姑姑了，姑姑有想阿姒麼？”

姬珩摸着小姑娘圓圓的腦袋，腦子裡浮現起姜姒幼時伏在她膝上的模樣，心頓時柔軟地像要化開似的。

姜姒擡着頭，滿臉期待地着看着姬珩，姬珩一笑，“姑姑想阿姒，阿姒竟長成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