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堰離開周王宮的時候,和姜姒撞了個正着。青蕪和子隅好說歹說才将吵着要回申國的姜姒勸了回來,青蕪又帶她到司膳房飽餐一頓後,她的心情愉悅起來,此時見着讓她讨厭的衛堰都覺得順眼起來。
“衛堰,你站住。”姜姒伸手攔住衛堰,“我雖出言不遜,但到底是你無理在先,想要我給你道歉,你得先對子隅道歉。”
衛堰抿着唇,沒有理她。态度很明顯,他并沒有覺得他對子隅無禮了。況且,在他的世界裡,強者才有向弱者讨要尊重的資格。隻要你變強了,不許多言,别人自會對你俯首帖耳,不敢忽視。
“王姬。”子隅生怕兩個人會打起來,忙拉了拉姜姒的袖子,“衛将軍性情如此,無妨,不必計較了。”
姜姒雖嬌蠻但并不愚笨,順着子隅遞給她的梯子也就下了。她放下手臂讓出路來,“看在子隅和姑姑的面子上我不同你計較了。”
衛堰本睨着她,想起姬珩,就覺得自己沒必要同一個小孩子計較。他轉過頭朝一旁的子隅颔首算作回應,然後大步離開,沒有理會姜姒。
“喂——”姜姒盯着衛堰離去的背影,大聲喊道,“謝謝你。”
衛堰步子一頓,他覺得女人真是神奇的物種,分明前一刻還對他頤指氣使。他回過頭,罕見地問了姜姒一句,“謝我什麼?”
這是衛堰主動同姜姒講話,姜姒笑了起來。她突然覺得衛堰其實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讨厭,“雖然你态度傲慢無禮,但你救了我,我跟你說一句謝謝也是天經地義。”
衛堰這才想起來他出手救了她這麼一回事,“不必謝,若早知道你這般聒噪,我不會救你。”
姜姒拾起地上的石頭就往衛堰身上砸去,距離太遠還砸偏了。姜姒氣急敗壞地問子隅,“他竟然說本王姬聒噪,本王姬那裡聒噪了?誰跟他似的悶的跟個葫蘆一樣,雷都劈不出一聲響的家夥。”
青蕪和子隅都笑了起來,阙台上的姬珩也笑了起來。多麼美好而鮮活的場面呀!
姜姒一手叉腰,面色不善地盯着子隅。子隅憋住笑,姜姒湊近了盯着他的眼睛,陰測測地問,“子隅你說,我聒噪嗎?”
子隅把手舉高,擋住自己的眼睛。他一本正經地說,“王姬是子隅見過的最文靜賢淑的姑娘。”
姬珩托着下巴在阙台上站了許久。姜姒就像是十二三歲時候的自己,子隅就像是那時候的薄言。她其實已經很久不曾見到姜姒了,上一輩子姜姒嫁到燕國為王後,子隅作為她的媵随一同前往燕國,後來……姜姒在生産的時候不幸薨逝,從此以後,無人知曉子隅去了那裡。
陽光有些刺目,姬珩抹去眼角的濕意。
身後一人風風火火地爬上城阙,朝她撲了過來,環住她的腰,把臉貼在她的背上,“姑姑,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讓我好找。”
是姜姒。
“不在這裡,我怎麼會看到這一場好戲呢?”姬珩笑眯眯地說。
姜姒松開姬珩,把頭轉向一邊,賭氣着說,“姑姑不喜歡阿姒了。”
“胡說。”
姜姒堅持道,“否則姑姑怎麼會袒護那個冰溜子?”
姬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冰溜子?是衛堰麼。”
姬珩感到好笑,衛堰那裡是什麼冰溜子,不活潑有趣的很嗎?說他狠倒還有幾分可信。
“你怎麼同衛堰打鬧朕都不管。”姬珩把姜姒額前的亂發捋到耳後,目光溫柔,“每個人都有不可觸碰的地方,你的那句話正好是衛堰不能觸及的。阿姒,衛堰父母雙亡,你不該如此激他。”
姜姒怔住了,她并不知道衛堰的身世。難怪衛堰會拿刀吓唬她,換做她,也必定會拿着刀追着對方砍。
“姑姑,阿姒是不是真的聒噪嬌蠻呀。”姜姒悶悶不樂起來。
“嬌蠻一點有什麼不好呢?嬌蠻是父母和親人用疼愛澆灌出來的,若能一輩子長在蜜罐裡,誰又願意去摔倒,去吃苦,被現實打磨地圓滑世故呢?”姬珩看着站在城阙下靜靜等待着姜姒的子隅,意味深長地說,“阿姒,如果有那個可以讓你嬌蠻一輩子的人,不要錯過了。”
“姑姑說什麼呢。”姜姒臉頰一紅。
“你不知道你父王讓你來周國的用意麼?”姬珩笑着問。
姜姒腦子裡竟然浮現起衛堰那張不苟言笑的臭臉,她一愣,臉頰燒地更厲害了,“我是來看望姑姑的,父王覺得那國公子能入得了他的眼,他嫁好了,與我有什麼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