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阊突然翻出姬珩寫給她的那封帛書。
日日思君,盼君至。
姬珩動情,隻會把情藏了又藏,委婉着,用高傲的姿态來告訴他。怎麼會這樣直接露骨而又降低姿态地告訴他呢。
衛阊心中激蕩,一口血沒有忍住,噴濺到帛書之上。
可這分明是姬珩的筆迹,他不可能認錯。
醫師吓了一跳,趕緊拿過衛阊手裡的帛書,端來剛煎好的藥讓衛阊服下。
他拿起那塊染了血的帛書放在鼻下嗅了嗅,不由臉色大變。
“君上。”醫師跪了下來,“臣未能早日察覺,這帛書被慢性毒藥浸泡過,對一般人雖無大礙,可對您來說卻是緻命毒藥,您又時時帶在身上……”
“這一次,你終于耐不住出手了麼。”衛阊心中了然,他似乎已經知道是誰要害他了。“你起來,莫要申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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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珩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來,姜姒最喜歡的事是趴在姬珩的肚子邊上聽胎動。
那肚皮一鼓,似乎有拳頭敲在姜姒的臉上,姜姒直起身子,不可思議地說,“姑姑,你痛麼,這小子不會在裡面練拳吧。”
姬珩笑着說,“等他出來了,你問他在裡頭做什麼不就知道了。”
“再有幾個月就要臨盆了,姑父什麼時候來呢,姑姑生産的時候,姑父總不會不來吧。”姜姒撇撇嘴,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嘴裡說着多愛,可姑姑懷孕到現在一個影子都見不到。
“無妨。”姬珩淡淡地說,“來不來都一樣,他不來我這孩子難道還生不下來麼。”
“呸呸呸。”姜姒忌諱姬珩這樣說,“姑姑說什麼呢。”
“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申國王姬,還在乎這個呢。”姬珩打趣她。
“那當然,事關姑姑一點都不能馬虎的。”
衛堰走進殿中,身後跟着幾個他在民間找來的遠近聞名的穩婆。
“陛下,這些穩婆對女子引産頗為精通,對産後禁忌修養也十分了解,讓她們留下來吧。”
宮裡有太醫有醫女,但卻沒有專門接生的婆子。
“從前竟不知,你這般細心,竟還曉得女人生産的事兒。”姬珩笑眯眯地說,吩咐青蕪把這些婆子安排在偏殿住下。
衛堰哪裡知道!
他不過是聽鹣鲽說女人生産頗為兇險,一不小心就踏進閻王殿。他心驚地很,去找接生的婆子問了,又想着姬珩身邊沒有這樣的人,才把這些人帶進宮裡。
他向來冷若冰霜的臉竟泛起一絲可疑的紅。
姜姒臉色奇怪,目光遊離在姬珩和衛堰之間。
與犬戎的戰打赢了,這讓姬珩大受鼓舞,她開始琢磨着把周軍八師全都改編成由底層民衆組織的軍隊。
這樣一來,原本的貴族軍隊自然不樂意了。
上輩子之所以失敗就是這裡頭阻力太大,她絞盡腦汁地想着辦法,衛堰說,“陛下不如讓他們自己選,是徹底裁撤掉舊軍隊,還是自願調入城衛。兩害相較取其輕,有了比較,他們自然會去選現對而言更好的那個。況且,上一回陛下殺雞儆猴的餘威猶在,并不是沒有希望。”
城衛是活少但油水大的差事,短期内是有利可圖的。
姬珩點點頭說,“隻能這樣了,也不能把他們逼的太急。”
“這事等陛下産後再說,目前陛下生産才是大事。”衛堰批完奏章擡頭一看,姬珩已經倚在矮榻上撐着頭酣睡過去。
酷暑剛過仍有餘熱,她的額上挂着細密的汗珠。
衛堰起身,輕輕抽出她手上的雲扇。她近來嗜睡,常常上一刻還說着話,下一刻就睡着了。
他随意坐在地闆上,微倚着榻,一手輕輕打着雲扇一手捧着卷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