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
她們靠着别墅裡囤積的貓糧和凍肉,在這片幾乎沒有人影的海邊别墅區落了腳,這一住,就是一個多月。
逐漸入了秋,夜裡的風很大,組織裡的人沒有消息,和孤島沒什麼兩樣,要說有,就是不用自己獵食吃了。
席沐寒倚在寬闊的陽台邊,朝下眺望。
這裡是二樓,裝潢樸素但豪華,和樓下的布局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席沐寒有時候都懷疑,這裡的主人是不是有什麼分裂症,或者這裡不止一個戶主?
身體的狀況不知道算不算恢複。
她和正常人一樣,吃喝拉撒睡,一切都正常,但……似乎失去了一個殺手或做賞金獵人類型的基本能力。
手掌張開,合攏,掌心的貓咪磨牙棒依然好好的、完整的躺在手裡。
“呵……”席沐寒控制不住嗤笑,紅了眼。
廢人。
她勾起手腕,用力翻轉,手裡的東西被丢出去,沒有一點殺傷力的弧度,落在兩隻貓的脊背上。
席沐寒瞄準的是貓的尾巴。
曾經用樹枝和厚葉片都能輕松傷人的技能,學了一年又一年,身上被母親紮過多少針孔,早已數不清……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受過多少的罪,才學會的飛花。
現在,全廢了。
席沐寒垂下眼皮,無所謂陽光還是蕭肅的風,或輕或重地籠罩自己。
她到底傷哪兒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洛,禾……”
别讓她再見到這個人,否則,總要弄死他。
席沐寒的指骨發白,兩隻貓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其中一隻三花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伸了懶腰,慢悠悠地踩着貓步,走到席沐寒腳邊。
一躍,到席沐寒懷裡。
這段不長不短的時間,席沐寒習慣了兩隻貓的存在,灰狼和它們成了好夥伴,不再像最初一樣,一見到貓糧狗糧,就吓得不行。
貓糧是高溫蒸煮風幹過的,不是生肉。
“喵~”三花貓蹭蹭席沐寒的手,歪着腦袋,在她身上嗅了嗅。
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是它們同類的基因。
并且,是……他……?!
“喵——”
席沐寒一隻手拎不住三花,索性用兩隻手把它托起來,摟懷裡取暖。
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喜歡這種東西。
貓?軟乎乎跟水一樣的怪物。
這是席沐寒以前的想法。她現在拒絕不了這麼好的手感,即便多年以來的風雨生活方式令她不懼怕寒冷,她還是生理性地喜歡靠近這種熱源。
席沐寒把貓托在面前,鼻尖對着三花貓的鼻尖,長長地睫毛掩蓋住她的瞳色,輕微地聲音傳來。
“你說,那東西是不是死司冰手裡了?”
“喵?”三花不懂她說的什麼東西。
席沐寒把貓拉開一點距離,托在雙掌上,說:“我現在這樣,很容易死去。”
“失去曾經的能力,一副任誰都能踩上兩腳的情況,太差勁了。”
“我在盡量……重新開始訓練。但這裡沒有我能用到的場地,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你是貓,如果能像那個怪物一樣,聽得懂人說話,就好了。”
席沐寒說着說着,有點犯困,把三花放回腿上,微微仰頭,靠着椅子,揮不去地困意來襲。
“太弱了,我厭惡這樣的我……”
三花貓輕輕歪頭,望着逐漸睡去的席沐寒,半晌,從她腿上跳下來,跑遠了。
夜深下來。
一團黑影由小變大,身上顯現出斑斓的痕迹。
是看起來陳舊破損的高定禮服,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一個修長高大的少年人身上。
少年光着腳,一直到小腿上都是風幹過的水漬。
身形慢慢在黑夜中顯露出來,這片區域的監控設施同時出現灰黑的雪花影子,距離路燈比較遠的暗處,少年踉踉跄跄地朝角落走去,在一片三米多高的四季樹後停坐下來。
太過平整的路面讓席承有些不太适應。
短短幾個月,他從無憂無慮在父母身邊的幼年期跌入迷霧森林,經曆愚昧落後的海村,再經曆身體的變化,殺人的恐懼……終于有了回家的希望,而這個‘希望’,隻顧自己,把他丢在一邊。
這段時間,席承想了很久。
想得越多,越清楚知道了席沐寒的為人,并不是他剛開始天真以為的善良勇敢,而是卑鄙自私。
半夜三點多的時候,流落在外的漂亮少年蜷縮在樹葉下,被冷風吹了個激靈。
他潛入海底躲過搜尋,白天化作黑貓藏匿,晚上變回少年的模樣,慢慢變得漫無目地的走走停停。
找不到席沐寒,也找不到父母。
他在荒涼的别墅區遊蕩,一點點朝海域相反的方向行走,偶爾落個腳,睡一覺。剛開始還小心翼翼的,擔心遇到什麼壞人,最後發現自己被席沐寒教得太過小心了,這地方根本連個鬼影都沒有。
嘶,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