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磕磕巴巴:“沈、沈大夫?”
就連他的同伴也擔心地看着他,無聲默哀。
沈落鸢已經收回帕子:“無礙,身體康健。”
沉沙都快急哭了:“沈大夫你可别忽悠我了,我有什麼大病你就直接同我說!”
沈落鸢狐疑,居然有人懷疑她的醫術:“真的康健,你和那日名叫折戟的病患不同,他寒疾太重,如果再不好好調養,恐怕時年不多。”
但沉沙,沈落鸢想起上輩子她在賀庭雪大殿外面罵罵咧咧,矛頭指向那些給賀庭雪塞後妃的官員,甚至拳打腳踢,言辭太過激烈,還吵到賀庭雪,被賀庭雪一腳踢到冷宮去拔草。
在冷宮嚎了一個月,才被折戟上報賀庭雪,給撈了回去。
沈落鸢突然失笑:“你放心,你不同。”
畢竟他可是能活到十幾年後,還要去冷宮幹雜役的。
沈落鸢又為後面幾個侍衛一一診脈。
期中也有一兩處疼痛的,開了藥,又針灸了一番,好上些許,總歸沒有折戟病的那般嚴重。
衆人連連感激。
沉沙悲喜交加,如今緩過來,又覺得他家主子或許是對這位沈大夫有心思,要不然怎麼會讓他們來查看沈大夫的落腳點。
于是沉沙扭扭捏捏:“沈大夫……你可有心儀之人?”
他這麼忠君愛主,為自家主子試探試探,不過分吧?
沈落鸢收針的手一頓:“是你自己問,還是你背後的主子問的。”
沉沙沒想到她居然認出來他們,當下有些尴尬:“沈大夫,你知道我家主子?”
沈落鸢輾然一笑,不知想起什麼,她輕輕撚了撚頭發,舉手投足間,居然有那麼些許青澀情窦:“京中誰人不知南屬國使節的好容貌……”
她的模樣簡直把幾個漢子看呆了。
即便再怎麼不開竅,他們也知道這是何種反應!是吧,這是愛慕和喜歡吧!要不然沈大夫怎麼會是這種模樣!
高興地心髒怦怦跳,沉沙也不敢托大:“是我們自己問的,和主子無關。”
他說完就後悔了,他們這次過來就是主子吩咐的,主子從來沒讓他們跟過一個女子,要知道主子的命令一旦發出,他們跟蹤着的人非死即殘,不得善終。
但不論如何,他都已經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不但順利跟上了沈大夫的住處,還順利打探出沈大夫對他主子的态度。
沈大夫臉都紅了,這不是中意還能是什麼?
于是回去禀告主子的幾位侍從昂首挺胸,恨不得離開高速主子這個好消息,卻突然發現自家主持人有客接待。
是沈家的長子沈羨青。
甫一見面,上次知己交好的氛圍蕩然無存,轉而變成劍拔弩張的肅殺風氣。
二人一人一杯烈酒,卻遲遲不語。
沈羨青直把這上好的南屬國佳釀當水灌,一壺下肚,端看賀庭雪還不滿意。小白臉,虛疲,中看不中用:“你們南屬國窮的待客隻給一壺酒?”
賀庭雪同樣看他哪裡都不順眼,黑皮,沒腦子,就是一莽夫:“不曾想京城貴子飲酒當牛飲。”
沈羨青“轟”地一下拍裂了桌子,他今天親眼看到鸢鸢為這厮開庫房,選送禮物,他早就不暢快了。
哪怕鸢鸢認定了他,沈羨青也不滿意。
沈羨青重擊木案的拳頭之上青筋暴起:“賀庭雪,我警告你,你離我的人遠一點,你要回你的南屬國,就不要輕易招惹她!”
賀庭雪擡眼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僅憑他這一句話,賀庭雪就知道沈羨青為何而來。
可那個壞蛋小騙子怎麼這就是他的人了,明明二人并無明言婚配。
沈羨青又以何種身份警告他。
當下賀庭雪也來了氣性,他已經做好打算不去招惹沈落鸢,沈落鸢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
更不滿沈落鸢的眼光,沈羨青這厮簡直無禮至極!
賀庭雪扯着嘴角,無視他的警告,笑意淩寒:“沈羨青,是你的人主動跑到我身邊。”
這無疑就是一句挑釁。
“賀庭雪!”
黑臉武将怒血迎頭。
二人拳拳入肉,早就忘了他們昔日把酒言歡,惺惺相惜的好光景,動靜大了些,外頭守着的侍衛突然就聽見裡面杯盞落地的尖銳刺鳴。
“這又怎麼了?!”客棧的胖掌櫃聞聲而動,戰戰兢兢地上前,聽着裡面愈發響徹的聲響,着急忙慌就要進去,“怎麼還打起來了?”
怕惹事端的胖掌櫃被沉沙一手攔下。
聽着裡面的動靜,沉沙自信龇牙:“無礙,掌櫃的,不過是男人之間表露欣賞的對手操練罷了,很常見,主子和沈小将軍心裡有數。體面人,彼此都不會下重手。”
可話音落下,搖搖欲墜的木門轟然而來。
他們就見這位來尋“好友”吃酒的沈小将軍頂着滿臉紅脹,身形不穩地趔趄一步,看到他們圍在門外,已變黑紅皮的武将沈羨青隻怔了怔,随後面色平靜地撐牆離開。
然而那離開步伐,着實難掩颠簸狼狽。
而那位南屬國的皇子——
當下則輕輕拍了拍略染灰塵的緊扣武袖,冷凜瞳仁流過幾許遮掩不住的觊觎:“沈羨青,你最好真能守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