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姐這看上去不像是來騎馬的樣子,倒像是來欣賞馬的英姿的。”
這麼輕飄飄地一句話從身邊帶過,似一陣風拂過耳鬓。紀筠從他話中聽出幾分譏諷,卻又并未因此而生氣。
紀筠側身,望着楚明霁:“楚将軍,好久不見。”
這般稀松平常的打招呼,放在外人眼中可能算不得什麼,蘇若芊莫名在這話中聽出了别樣的意味。
楚明霁斜倪她一眼,似乎在分辨她這聲打招呼是不是真的發自肺腑,淡淡嗯了一聲:“也沒多久吧?”
距離上次茶莊的事已經快一個月了,在外人眼中他們确實是好久不見,但在他們之間似乎又不太準确,因為楚明霁這人閑來無事偶爾就會到紀府做客。
隻是近些日子都沒來過,或許是因為公務繁忙抽不開身,又或許是終于意識到“男女有别”。
總之,紀筠有些時日沒見着他人了。
“哥,你們來的正好。”蘇若芊扯着蘇沐的袖子,悶悶道:“我原是想邀紀姑娘一同來騎馬的,可咱兩都不會,正不知如何是好呢,你們就來了。”
蘇沐平日裡待這個妹妹确實挺不錯的,笑着道:“正好無公務在身,便教教你吧。”
他牽着缰繩看了眼背脊挺直、一言不發的楚明霁,又轉向似乎被“冷落”的紀筠,關心道:“紀姑娘,在下可能沒法同時教你們兩個人,原本我還打算讓我這兄弟教你的,他這馬技在上京可是數一數二的。”
蘇沐故作歎氣:“但你也看見了,他這人脾氣古怪,還是不為難他了。”
在蘇若芊奇怪又不解的表情下,楚明霁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不為所動。
紀筠收回視線,對此表示理解:“蘇公子嚴重了,我是不會強人所難的,雇個會騎馬的來教便是。”
蘇若芊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就見紀筠被更沒沉住氣的楚明霁攔了去路,冷冷道:“我什麼時候說了不教。”
“蘇公子都說了,整個上京我的騎馬術可是數一數二的,放着眼前這麼優秀的人不找,你去找别人作甚。”
蘇若芊:“???”
她怎麼記得楚明霁不近女色,在她印象中楚明霁連和女子肢體接觸都沒有過,更别提這種主動教人騎馬的事了
紀筠盯着他看了會兒,似乎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選擇:“那便多謝楚将軍了。”
楚明霁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先别急着謝,我這人教人就跟練兵一樣,可不會憐香惜玉。”
“無妨。”紀筠抽出一根紅繩将散落的頭發利落地紮好,摸了摸馬兒,道:“反正我也沒指望楚将軍能對我憐香惜玉。”
蘇沐咳嗽了一聲:“這裡場地大,我們去另一頭。”
蘇沐牽着馬走在前面,蘇若芊有點兒懵,蹬着黑溜溜地大眼睛,反應過來走遠的哥哥,緊跟了上去。
追上蘇沐的腳步,蘇若芊喘着氣,迫不及待道:“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是我想的那樣麼?不會吧,雖然我以前從來沒看過楚大哥對誰這麼主動,但他們不過才見了幾面而已啊。”
“莫說是你,我也覺得有些意外。”
蘇沐知道的并不比蘇若芊多多少,坦言道:“我這也是猜測,楚明霁就是心氣太傲,我想着激一激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這結果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蘇若芊贊歎道“哥,你這手段太高明了,不愧是做大理寺卿的,三言兩語就讓楚大哥露出了破綻。”
蘇沐看了眼自家的傻妹妹,而後望向遠方的孤雁,喃喃道:“你可别小看了他,他可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如果真的不想露出破綻,沒有人能發現。”
蘇若芊道:“我還是不明白。”
“因為我們是他能夠信任的人,僅此而已。”
蘇沐了解楚明霁,如果不是他能夠信任的人,他是懶得浪費時間的,更不會在别人面前露出一絲對自己不利的破綻。
像是在狼群中長大,擁有尋常人都不具備的直覺,時刻對身邊的人保持警惕。
而楚明霁願意在他們面前露出破綻,是因為在楚明霁心中,真的有把他當成朋友。
蘇沐眼神漸漸迷離,想起他們當初認識的時候,那是的雨夜,蘇沐因為查一些案子,得罪了朝廷的一些官員,惹來了殺身之禍。
剛坐上大理寺卿這個位置的時候,蘇沐其實過得并不輕松,要在大理寺建立威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父親一直秉持着反對的意見,但蘇沐這人很倔,像一頭倔牛,一定要往裡闖。
有次出京查案,遭人埋伏受了重傷,蘇沐藏身于一處破敗的廟宇中,正好遇到來躲雨的楚明霁。
那個時候的楚明霁剛打勝仗回來沒多久,還沒懂得如何收斂鋒芒,遇上他這麼個渾身是傷的,連衣服都氤氲着大片血迹的半死之人。
蘇沐握着手中的刀,警惕盯着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