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約有行人的腳步聲,在經過。
宋逢年彎着唇角:“那種伎倆,隻能騙騙,喝醉的那群人。何況我現在,身上全是血的。”
黎頌沒在聽,他說了什麼話。
她看到他背對的方向,隐約有人,即将路過。
動作比思緒,更快一步,輕扯過他的衣領:“你别動。”
“……過來,我們挨近一些。”
宋逢年:“什麼?”
眼前的青年,僵着身形,像是不習慣這麼近的距離。他漆黑的眼瞳,倒映着她,靠過來,然後踮腳擡頭。
她擋住他血迹的位置。
“他們過來了,隻是普通行人,不是追捕你的那群人。”
“你要不然,别隔這麼遠。手也别頓在半空,一副不知放哪的樣子。”
宋逢年:“……行。”
她背對着人群,側耳聽着周圍的動靜。
路過的行人,大多匆匆一瞥,注意到這番姿勢,便立即避開了。
頂多暗道一句,不成體統。
半晌,黎頌松開他。深呼吸後,帶他離開這裡:“走吧,暫時安全了。”
青年被她拉着手腕。
二人在小道中走着。期間他像是突兀地,想起什麼,開口:“我有個問題。”
她不明所以:“你問。”
他側了下頭。
又詢問了個,類似初見時的問題:“我們沒見的,這三個月裡。你……應該,沒有新的丈夫,或交往對象吧?”
黎頌:“這個啊。”
她在他的注視中,頓了下,慢悠悠把話說完:“沒有。”
一輛黃包車經過。
宋逢年剛松開手,又把她拉回去,避開飛濺的水漬。
他有禮地松開她:“那就好。”
一副不想冒犯的紳士模樣。
黎頌:“你昨天,直接帶我回去住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問?”
她有些莞爾。
現在後知後覺,想起來問了?
宋逢年:“……當時比較急,忘了。”
他唇間輕嘶了聲。
她被轉移了注意力:“怎麼了,傷口是不是裂了?還好嗎?”
他點頭:“車在不遠處停着,傷得有些重,我暫時開不了。”
聞言,黎頌道:“把車鑰匙給我,我去把車開來,來這兒接你。”
宋逢年輕扯唇角,像是意外:“你還會開車?”
“你瞧不起誰呢。”她輕哼了聲。
她擡手接過,他輕抛過來的鑰匙,一路跑着去開轎車。
黑色的轎車,陳舊遲緩,車身還蒙了層灰塵。不過好在,能載着受傷的他離開,避開行人的耳目。
他靠在後座,給她指着方向。
半阖着眼,額間有細密的汗:“小心些,别撞上那群人。”
轎車緩緩駛過,她停在了醫館背後的空地。
低聲詢問:“若是那群人,來長明街搜捕,你不能待在醫館裡。得讓時晚,送點藥,和包紮的東西過來。”
聞言,宋逢年輕睜了下眼:“開車燈。”
黎頌照做。
燈光長短交錯着,她還記得。
後座的青年見狀,悶哼着笑了聲,誇贊她:“記性不錯。”
窺到車燈,江時晚匆匆出來了。
宋逢年搖下車窗,同她低聲交流着。不一會兒,便交代完畢了。
江時晚輕敲車窗:“阿黎,他就交給你了。”
“城南那邊,已經被搜捕過了。你開車,帶他去那個方向,多兜幾圈,找個人少的地方。”
“醫館裡沒麻藥了。”
“……你記得,幫他縫下傷口。”
江時晚又匆匆回去了。醫館裡有書信往來,她得全部銷毀,或藏起來。
黎頌握着方向盤,開着轎車。想起她的話,不由指尖輕顫了下。
沒有麻藥。
要她手動縫針。
她找到了片,偏僻的林子,把車停下來。
頓了頓,反複醞釀情緒。最後閉幾下眼,視死如歸地開口:“來吧,我試一試。”
宋逢年:“你怎麼,比我這個傷者,看上去更緊張?”
他倒像個沒事人一般。
倚靠在後座,眼角帶笑,嗓音有些虛弱:“不過,剛剛聽江時晚說。”
“……我經常兇你,還沒禮貌地,喊你小布爾喬亞?”
“她讓我,對你态度好些。不然小心一氣之下,你和我分手,一走了之。”
黎頌:“!”
各聊各的時候,對方都腦補了什麼啊。
風評被害後,宋逢年側眸,還真在認真反思:“原來我是這樣的人?這算兇嗎?”
其實也還好。
他無論是喊她,布爾喬亞小姐,還是後來喊頌歌小姐,腔調都是散漫的。像調情,但偏偏又挺禮貌。
黎頌低着頭。
不接這個話題,示意他揭開傷口,她要開始清理縫線了:“宋前輩。我手會抖,你多見諒啊。”
他颔首,将帶血的衣服,揭了上去。所幸受傷的位置,偏離了心口,沒有完全緻命。
他腰腹處,也有幾道舊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