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頌被措不及防地,攥住手腕。
對方眼一閉,徹底昏迷過去了。他不松手,她甩也甩不開對方。
旁邊的江時晚,也喚不醒,那個她認識的年輕男子。轉頭同她道:“阿黎,我去醫館,喊那兩個夥計過來。”
“你在這兒,看着他們吧。”
黎頌點頭:“好。”
江時晚拜托她:“救救他們吧。”
“程老師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旁邊這個,可能也是和他,一起同行的人。”
她的語氣懇切。
聞言,黎頌便答應下來:“好的,我知道了,你趕緊去吧。”
她擡手,緩緩掰開了,那個人攥着自己的手指。又費了些勁,将二人拖到了,更隐蔽的角落。
肩上有傷的男子,是江時晚熟識的人。
黎頌先簡單地,給對方包紮,止血了下:“還好,傷口不深,也沒傷到要害處。”
她轉頭之後。
去打量那個,戴黑色鏡框,身上沒明顯傷痕的男子:“奇怪,他身上沒傷口啊。”
“難道是吸入什麼,所以昏迷了?”
她話音落下,還沒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
便見他蹙了眉,像是在昏迷中,輕唔了聲,手捂在自己腳踝處。
她低喃:“原來是腳扭傷了?”
這就痛暈了,這個男的,是不是太脆弱了點。
在這一刻,她不合時宜地,又想起了宋逢年。雖然他當下,并不在這裡,但她确實又想起了他。
宋逢年受傷時,通常隻是輕皺了眉,沒聽他呻吟,或哀嚎一句。
無論是初見時,他指骨被刺穿。還是後來,她沒有麻藥,低頭給他縫傷口那次。
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呢。
江時晚帶着藥館的夥計,回來時,就見到她這一幕。她蹲在原地,像是出神着,在想什麼。
對方晃晃手:“你在想誰呢?”
黎頌回神過來:“沒呢,我隻是發發呆。”
“你們終于來了,把這兩位傷者,擡去醫館治傷吧。”她松了口氣。
醫館的窗簾,蓋住遮蔽着,裡面的光線依舊昏暗。如今倒是不缺人手,隻是僅有的幾個病床位,差不多都滿了。
江時晚揉着額角:“床位不夠了。”
“都怪上回,那群該死的惡鬼。各種亂砸亂刺的,東西修補了,也隻能湊合用用。”
黎頌瞥到,戴黑色鏡框的那個男子,眼睫狀似動了動。
她見對方快醒了,便出聲道:“這位先生快醒了,讓他找個木凳,坐着吧。”
江時晚也護短着:“對,程老師的傷比較重,他得躺着休息。那得委屈,這位先生了。”
醒過來的那男子,擡起眼來,安靜着沒有說話。
黎頌幫他,簡單包紮了腳踝。
聽他說了句謝謝,口齒清晰,确實是标準的中文。
她走到了備藥間,回過眸,又瞥對方一眼。
江時晚正在清洗,手上的血迹。見到她的神色,微微不解:“怎麼了?”
她搖頭:“沒事,隻是說不上是哪裡,覺得有些奇怪。”
……
“程老師,全名程彬之,他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江時晚今日格外耐心。
她細緻地,為他消毒了傷口,包紮的手法都溫柔不少。
黎頌望着她,好像明白了什麼:“隻是老師?”
江時晚輕咳了幾聲。
悄悄同她道:“嚴格意義上,當然不算。正兒八經的老師了。”
“當時在滬城的學堂,我學的是醫。他開的是西方經濟學的課,我呢,去旁聽過。”
“後來,他組織的學生遊行,我也參加過。”
“當時還挺吓人,出動了許多警衛,來抓學生。我們的同學裡面,有不少都受傷,犧牲了。”
江時晚穿着一身白大褂。
她戴着口罩,露出的眼眸,神色溫柔又懷念。而一個人的眼睛,是藏不住故事的。
黎頌聽着。
這回終于輪到,她去揶揄對方了:“啧,看來這位程老師,在你心裡地位不低。”
“怪不得,路上看到他受傷了,你這麼心急。”
程彬之閉着眼,躺在病床上。
長相像他的名字,溫潤斯文。和她們年齡相仿,隻略大幾歲。
江時晚聞言,生怕她的話,被對方聽見了:“噓,你小聲點。”
“不準讓他知道。”
開朗如江時晚,原來也會害羞。
她還為了掩飾,這種不自然。刻意着,轉移話題道:“對了,說起那次遊行。”
“宋逢年也在的。”
黎頌明知道,她是在轉移話題。
但還是因為好奇心,上鈎了:“真的嗎?”
她想起那天,幫他縫傷口時。
在他的腰腹處,看到過,幾道舊疤。像經年幾度,也沒淡褪去。
“他當時,是不是……受傷了?”
江時晚正和她,描述着浩蕩起伏,灑滿勇氣和熱血的畫面。
沒想到,她卻問了這句話。
有些訝異:“你怎麼知道的?當時,他還挨了一槍。是我和程彬之,一同救的他。”
她含糊着道:“就是,看見他傷痕了。”
江時晚反應過來,語氣饒有興味:“對,你那天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掀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