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白棠曾對凜川說的那樣,“赤雲崖不是什麼好地方”。
确實,赤雲崖是個兇險之地。如今的赤雲崖,殺機四伏,危險重重,進去之後能生還而出的,十中未必存其一。且不說此地自身的詭異之處,光是那些前來尋寶的,相互之間的厮殺也極其慘烈。
在這裡,管你什麼名門正派,什麼邪魔歪道,進來了,想要活着出去,就得踩着别人的屍骨。
然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赤雲崖又是個絕妙之地。
尋寶者來到此地,自然是為了尋寶。而此地最廣為人知的“寶”,便是鳳凰的骸骨。
相傳一千年前,鳳凰丹朝因不明原因入魔,大開殺戒。當時的仙後乃北海鲛人一族的大公主明秀,她奉白瑜帝君之命,率人圍攻入魔的鳳凰。明秀公主以北海至寶寒魄冰心鑄成誅神之箭,刺穿了鳳凰的心髒,将鳳凰射殺于赤雲崖。
鳳凰一族本可以借助本族秘法,在鳳凰火中涅槃重生,然而大火在赤雲崖燒了十天十夜,也沒有人見到鳳凰涅槃而出的身影。事後仙帝白瑜與仙後明秀皆派人進入赤雲崖搜尋,可莫說是活的鳳凰,連屍骨都未曾找到。
鳳凰之骨乃世間難得的煉器煉藥之寶,哪怕隻是簡單地吸收掉其上殘留的鳳凰功力,也能令人修為暴漲,提升好幾個境界。此物并不那麼容易被摧毀,不是放把火燒一燒就能燒化的,除非是鳳凰本人将其煉化後融魂,将自己複活。
因此,有人認為,鳳凰骸骨一定還留在赤雲崖,藏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
這世間人心莫測,貪欲橫行。不管這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鳳凰骨的力量終究還是在這千年間引來了無數貪婪之徒的觊觎,前赴後繼地為了争搶這虛無缥缈的東西打得頭破血流,命喪黃泉。
在赤雲崖上死的人越多,這個地方就越來越陰森可怖,鬼氣重重。而這傳說也越來離譜,甚至還添加了諸如“鳳凰陰魂不散在赤雲崖上殺人”“鳳凰生前的蒼梧山舊部來此地守護舊主屍骨”等各種細節和衍生版本。
至于在這個鬼地方隕落的另外一位大人物林霰,據說也是為了鳳凰骨來到赤雲崖,好獲得與涵清宮掌門雲無心對抗的力量。他與雲無心曾經是至交好友,在雲無心未曾飛升為仙時便已交好。兩人曾經的關系,說一句高山流水遇知音也不為過,把酒論劍,遊曆天涯,是令人羨慕贊歎的交情。
可惜後來林霰不知道受了什麼蠱惑,自甘堕落,入了魔道,雲無心不得已,奉帝君白瑜之命,将他誅殺。
兩人決戰之地,恰巧也是赤雲崖。
卻說凜川與白棠自鴻飛門事變之後不久,便不辭而别,匆匆地趕往赤雲崖。
赤雲崖雖說早就成為了荒無人煙之地,但山上卻并非寸草不生的荒蕪景象,反而是一大片郁郁蔥蔥的林子,表面上一副欣欣向榮生機勃勃的模樣。至于那枝繁葉茂之下到底藏着什麼樣的殺招,恐怕隻有進去了的人才知道了。
空中忽而響起一陣風呼嘯而過,山中鳥雀紛紛驚起,擡頭望去,卻見晴空萬裡無雲,又哪有什麼東西過去?
而這一陣風,便是化為原形的凜川掀起的。
在白棠的幫助之下,凜川雖然實力沒找回來,被天雷劈出來的傷勢卻好得七七八八了。此刻現出原形,正在赤雲崖之上徘徊不去。
白棠側身坐在凜川背上,俯視着下方的林海波濤,嘴裡還啃着在路上經過的鎮子裡買的燒餅。
凜川忽然開口,幽幽地道:“你掉了很多點心渣子在我背上。”
白棠将剩下的餅塞進嘴裡,臉頰鼓得像隻河豚。她舉起雙手,含糊不清地道:“墜後一個,麼有了。”
“你不是說辟谷的不用吃東西嗎?”
“反正是江姑娘給的錢,不花白不花。”白棠咽下嘴裡的餅,歎了一口氣,“唉,想念跟師父一起吃東西的日子了。哪像你,送到嘴邊的吃食都不要,真無趣。”
“吃這麼多,你是飯桶嗎?”
“不解風情,你是木頭嗎?”
凜川氣呼呼地甩尾巴扭身子,企圖把白棠晃出個坐不穩的狼狽樣:“好啊,等會兒我就吃了你。”
白棠死死地抓着凜川的鱗片,八風不動地坐着,哈哈大笑:“之前是誰在擔心自己變成烤蛇肉來着?還專門找我道歉,嗯?”
她不等凜川回嘴,用手戳了戳他的腦袋:“想好在哪裡落腳沒有?咱們都轉了幾百圈啦。”
“都差不多,随便吧,我累了。”凜川沒好氣道。
白棠:“誰叫你硬要這麼急着拽着我過來。跟江姑娘一起多好,還能坐着她那把大扇子。”
“不是你說留在鴻飛門夜長夢多,要早點過來看看?”
“這不是怕江采蓉身邊的那幾個小孩也鬧着要跟過來?”白棠拍掉了身上的點心渣子,“這線索清晰得一看就是個坑,這一趟八成不太安穩,還是早點解決了好。”
白棠的話剛說完,凜川忽然俯身向下飛去。他本意是想捉弄白棠,卻還是在聽到一聲尖叫的瞬間回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