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不知底細的鎖魂陣,困鎖着滿鎮子的魂靈,不入輪回不得解脫,甚至在他們到來之前,可能都在日夜重複着過去的某一個日子。
而他們的到來,不知觸碰到了什麼關竅,打破了陣法中微妙的平衡。而雲楓的那一道劍氣,更是直接對陣法産生了破壞。
如果使用暴力手段打破這個陣法,未必不可行,但是這陣法中困鎖的魂魄,卻不知會落入怎樣的下場。
不太樂觀的是,白棠不穩定的魂魄也受到了陣法的影響,武力破陣說不準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瀕臨碎裂的魂魄,血液燃燒而成的鳳火,與水神蘭澤密切的關聯……他突然對白棠的身份有了一個大膽的新猜測。
若真如他所想,那麼于他而言,白棠将會是一個絕佳的合作者,她此行便不能出事。
凜川難得地想要歎氣。解陣這種事情他可真的不太擅長,如果有得選擇,他倒是很贊同雲楓的做法,幹脆直接把這個破陣劈了,管他生魂不生魂,輪回不輪回的。
正思索間,房門被人輕輕地敲了敲。
凜川道了一聲:“進”,那人推門進來,又是客棧的老闆娘。
她見到在床上昏睡的白棠,眉目間頓時染上焦急的神色,連忙詢問起來。凜川隻道她是染了風寒,休息一陣便會好。
“這……”老闆娘神色猶豫,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畢竟修仙之人還會像凡人一樣生病,這說出來多少有些不可思議。
她猶豫了半晌,才終于說出了心裡的顧慮:“公子可能不知,最近鎮子上不太平,白姑娘身體不适,得多加注意才好。”
凜川擡眸,略有不解:“不太平?早晨你們鎮子上才在迎春送山神,可不像不太平。”
這才過了半天,下了場雨,就出來妖魔鬼怪,要把鎮子上的人都吃了?
不過……凜川轉念一想,想起那個雨幕裡的詭異男孩,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破解這個陣法的關鍵之處,說不定也與他有關……
“公子?公子?”見凜川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老闆娘急了,說道:“公子在說什麼胡話,迎神都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
半個月?看來他們鬧的那一場确确實實對陣法造成了影響,陣中的時間竟然加速了。
說到這裡,老闆娘的臉色有些驚恐:“也不知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好,惹惱了山神大人,這一連下了大半個月的暴雨,莊稼淹壞了不說,還把山沖塌了,鎮上藥鋪老闆的兒子上山采藥的時候,就……”
“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現在誰也不敢靠近山邊了。”
“我知道了,”凜川揉了揉眉心,瞥了老闆娘一眼,“今日可是又發生了什麼?”
老闆娘臉色驟變。
臉上的驚慌神色根本無法掩飾,她聲音都有些顫抖:“公子最近不要在鎮子上走動,山神發怒了,我們大家都安分些,好叫他老人家消消氣。”
凜川覺得這些凡人簡直愚蠢得可笑:“發怒了是什麼意思?”
窗外悶雷滾滾,天色沉沉,老闆娘點了一盞燭火,被凜川的話驚得一抖,燭火搖曳,滿室光影明滅。
“公子,”她急忙道:“話不能亂說,被山神大人聽了去可怎麼好……”
她又神神叨叨地絮叨了一陣,囑咐凜川千萬不要出門亂走,才推門離開。
凜川無暇顧及老闆娘的反常,他開始思考這一天以來出現的種種情況。
他醒來之前,白棠說這裡每天都在重複同一個場景;
他醒來之後,奇怪的男孩出現,場景發生了改變;
到了傍晚,天氣開始變化,晴天變成雨天;
而雲楓一劍劈開幻境的一角,他回到客棧,小鎮中人卻說時間已過了半個月。
這些場景很可能都是這座鎮子曾經經曆過的真實場景,陣法将他們鎖在這裡,重複這過去的經曆。而他們的到來對陣法造成了破壞,一度停滞的時間開始流轉,甚至開始加速。
凜川猜測,他們現在經曆的這一段,很可能就是小鎮覆滅前的最後一段光陰。如果順着這個發展走下去,陣法不能再穩定地重複過去的場景,估計就會自行崩塌。
隻是裡面的人,包括他自己和白棠,會遭遇什麼,會平安無事地回歸現世,會歸于混沌,或者會被陣法崩塌導緻的時空紊亂扭曲,把他們都撕成碎片?誰也說不準。
況且若果隻是他一人,他尚可面對,但加上一個傷勢不明、魂魄不穩的白棠,他不覺得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護住她。
另外一種解陣的方式,也是最穩妥的方式,就是找到陣眼。然而這種方式對于不了解陣法的人來說簡直難如登天,凜川并不太想嘗試這種方式。
除此之外,便隻剩下一種劍走偏鋒的方法。按照他以往對付類似難關的經驗以及對于各類陣法的道聽途說,這樣的陣法,需要有十分強烈的執念。若是能消除這股執念,陣法也能消解,并且相對于直接破陣而言,不會有那麼劇烈的波動。
而消解執念的方式之一,便是消滅這份執念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