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打人的幾人都停了手,驚恐地往身後看去,什麼都沒有。
“這……警示嗎,還是……”
有人支支吾吾,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剩下的幾人有磕完頭之後爬着走的,也有畏畏縮縮四處張望的,一轉眼功夫,五六個人全跑了。
那被打的人也爬了起來,捂着腿也吓壞了,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才一瘸一拐地離開。
“少宗主為何要出手?”向還寒問道。
江熄很滿意剛才那招,很有成就感,想也沒想地說道:“明知他會受到傷害,卻袖手旁觀,你做不到,你以為我會做得到?”
向還寒一愣,這是之前他說過的話,但是江少宗主怕是忘了當初看着自己被打不加阻止時候的樣子了。
“那您不怕他是個惡棍,是個小偷,是個采花賊?您如此不怕助纣為虐?”
向還寒眉目本就生的正義凜然,平日裡又不常說笑,表情裡總會顯得有些嚴肅,因此年紀雖小但顯得老成,所以他說出這話來,就帶着一些懷疑和批評的意味。
“你是誠心跟我過不去嗎?”江熄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向還寒心頭一震,他并沒有這樣想,隻是一想到自己沒有受到相應的對待,心中有些堵得慌,所以不自覺就說出來。
他這一走神,江熄已經跳下了屋頂,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以前您……”向還寒加快步子追上去解釋,沖到了江熄前頭,卻發現江熄并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生氣。
“你不就是想說,為什麼我不救你卻救了别人,但我幫你拿回了乾坤袋,不夠嗎?”
向還寒啞然,是啊,江熄為他拿回了乾坤袋,他有什麼立場在這裡矯情,況且他也不知道被打那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而且江熄隻不過是一時興起,他也說過,第一次打自己時袖手旁觀是為了替曹廷密撐腰,第二次按下曹廷密動手一事算是報複自己,他本性裡本就不是個大善人,自己又何必問出個所以然來。
“小孩脾氣。”看着老成,實則不過如此。
看着向還寒愣住的表情,江熄的好心情又複蘇了一些,但也不打算再禦劍,芙蓉江畔就在附近,兩人也該分開了。
江熄今日讓李掌事親自送來的六百靈石還在向還寒的乾坤袋裡,但是巳淵壇中還剩一株血太歲,他實在不用着急去藥宗,便直接禦劍回到了天淵派。
月色當空,院子裡倒是算不得一片漆黑,他手上彙聚靈火,看了眼院子裡的藥草有沒有被鳥獸破壞,做完這一切後才坐到了梧桐樹下,守着爐子熬起藥。
靈石的事情似乎不用發愁了,向還寒感覺自己忽然富有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躺了下來,看着皓月繁星,心裡卻不平靜。
他師父曾給他講過“溫飽思□□”的事情,意思大抵是若是一個人吃飽穿暖了,就會去考慮七情六欲,當時的他覺得也并非人人如此,起碼他就不是如此不上進的人。
但現在他明白了,七情六欲實乃人之常情,與上不上進無甚關系,畢竟要到達無情這種境界,連得道仙人都少有人做到,怪不得人間會把情關同茶米油鹽醬醋茶列到一處去。
但他不是在想那檔子事,隻是在想江熄,漫無目的地想他的事情,想他為什麼有時候生氣有時候開心,想他什麼時候能禦劍什麼時候築基,想他什麼時候告訴自己,不必再雙修了。
那時候他們會解除結魂,會在門派裡繼續當陌生人,江熄會娶妻生子,可能做不成宗主,但是能做個閑散富貴的人。那自己呢,好的話功力更上一層樓,能光明正大地領到任務賺些靈石,壞的話繼續畏畏縮縮在這裡悠閑度日,無非如此。
沒什麼好想的,真的沒有。他這樣對自己說道,普通人這一輩子,能安穩活下去已經實屬不易,還能強求什麼呢。
況且,他如今時時想到江熄,不過是因為相處的多了還結着魂的緣故,以後沒了道侶關系,這些便也都不必再想了。
可惜腦子裡總是揮之不去,向還寒不懂,怎麼才能不去想。
第二日,向還寒等着江熄來練功,等到傍晚都沒見到人,心想可能是昨日剛雙修過,大概在吸收靈力。
又過了一日,江熄還是沒來,向還寒覺得他可能是有旁的事務纏身,便也沒有多想。
他在夜裡看着主峰,看到毓清閣的燈火亮着,心裡打鼓江熄是不是在返回時遇到了什麼事,難不成受了傷。
江熄整整三日沒來巳淵壇,向還寒也沒有聽說什麼少宗主受傷的消息,開始疑心他是不是生了病,猶豫着,最終去尋了魏齋。
天淵派的巡守弟子雖名為弟子,但大多是五峰十二壇之外的外門弟子,能做到高階巡守的,那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入修真門派,與父母親友的塵緣便需斬斷,隻有外門弟子不需要如此嚴苛,于是縱然有峰主青睐魏齋,想收他為弟子,魏齋也從未答應過,因為他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需要照顧。
向還寒并不知魏齋的家在哪裡,但是知道他在天淵派的床在哪裡,拎着燒雞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