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還寒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會有這種虛榮心,但是這偌大的場上并無人信他的赢,唯獨江熄或許知道他是有這個本事的。
他下台時候的腳步不免有了幾分雀躍,但又不想表現在臉上,目光也收了回來。
“向還寒。”
聽到江熄喊他的名字,向還寒猛得頓住了腳。
他沒想到江熄會在這種場合叫住他,畢竟他們還是裝成陌生人比較好,于是他并不敢擡起臉來,隻是躬身行禮。
“下一場遇上陸尋,可有你慘的。”
沒想到江熄要說的是挖苦他的話,他擡起頭來,掩蓋下眸中的不甘,瞧見江熄換了身金色白鶴紋的衣衫,遮住了身上的傷痕,好似沒事人一般。
向還寒握緊拳頭,心中冷笑,他到底為什麼要赢下這場來?
他悶悶道:“謝少宗主提醒。”
周圍的人也注視着這邊,聽到江熄同向還寒說話時倒也沒多想,隻有一二人好奇兩個差距這麼大的人竟然有來有回說了番話。
向還寒繼續往前走,又聽到一聲懶散話語:“别拼劍,你那劍怕是得折。”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向還寒連把像樣的劍都沒有,但是向還寒卻從江熄的話中聽出了幾分嘲諷之外的提醒來。
可是不用劍,他赤手空拳就更危險了。
向還寒開始咂摸着過會兒如何應對,築基之後的招式肯定是不能用的,好像能碰到陸尋衣角這個條件都很難。
所以他為什麼要赢下上場比賽!
向還寒又一次深陷後悔的情緒裡。
至第三輪的時候,場上便隻剩下八人來,其中最出人意料的便是向還寒,他單單是站在這裡,便吸引來了不少女弟子的目光,而男弟子們一邊議論着他的寒酸,一邊說着他剛剛對陣時的狡詐,絲毫沒有覺得他有什麼可稱道的。
“讓陸尋收拾一番便該老實了。”劉韶沒有臉面再坐到赤天峰的台上觀戰,隻在一旁環胸看着,等着瞧向還寒輸的模樣。
在衆人的叫好聲中,場上的兩人決出了勝負,輪到了陸尋和向還寒上場。
向還寒躬身:“巳淵壇,向還寒。”
陸尋回禮:“碧天峰,陸尋。”
兩人在身形上倒是相仿,隻不過向還寒樣貌清秀些,而陸尋五官立體,神情嚴肅,打眼瞧上去便覺得冷淡。
随着陸尋拔劍,向還寒也拔出劍來,江熄在一旁歎氣,自己算是白提醒了。
江熄說的沒錯,陸尋的劍真的不是誰都能擋得下來的,哪怕隻是注入微弱的靈力,那靈劍也是勢不可擋。向還寒覺得自己的虎口都要裂開了,但是他并沒有在劍中注入靈力,因為他清楚,就算他這樣做了也不會扭轉局面。
他與陸尋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陸尋已是金丹期,手上的劍也非俗物,在外面闖蕩數年,閱曆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陸尋穿着一身黑緞衣,身姿如遊龍一般,面上一派遊刃有餘,像是已經算出了幾招之後對面的人會落敗。
“你若再不放棄,手上的劍便要斷了。”陸尋給了向還寒喘息的機會。
日頭正高,映照在向還寒臉上,汗珠泛着一些光芒,他擡了擡眼,竟然主動出擊了。
江熄看到這裡有些不忍,畢竟向還寒窮得可以,今日這把劍怕是要賠在台上了。
“哐啷……”
不出所有人所料,向還寒的劍斷了,如巴掌大的劍刃飛了出去。
那拿着銅鑼的弟子拿起了木槌正要敲下去,卻見向還寒手上執着刀柄朝陸尋近身,然後周圍爆發一團火球。
弟子的木槌沒有敲下去,擂台下的人也驚到了,這向還寒是要做什麼,不知道自己靈力幾斤幾兩嗎,還敢拼死近身。
陸尋眼神一定,立馬張開周身的結界抵擋,劍鋒一轉想要将向還寒壓制住。
兩團火相撞在一起,雖是瞧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但也瞧得出向還寒那團火光芒微弱也小的多,料想向還寒多半會被馬上落敗。
果然,随着火焰漸漸熄滅,衆人看見陸尋的劍插在地上,向還寒的木簽已然碎了。
“陸尋……勝!”木槌終于落下,衆人反應過來要歡呼,隻是後知後覺地看到陸尋的左臂似乎被劃破了,不過想那向還寒也沒本事真傷及皮肉,便也沒有多想。
向還寒用手肘撐起身子來,嘗到了一口腥甜,差點當場吐出血來,緩緩站起方壓制下去,而陸尋一直看向那半截劍,眉頭緊鎖。
自己剛剛的确是大意了,結界設得一般,沒想到這姓向的弟子會将靈力全部集中在半截劍上刺了過來,此人怕是原本就想好這樣做了,想要賭一個出其不意。
而且他瞧見了,這弟子剛才的目光中帶着憤懑,但他應當與此人沒有過節才對。
陸尋再去瞧的時候,向還寒早已垂眸,臉上隻剩幾分敬佩,慢悠悠躬身行禮後下了場。
蕭細雨欲要起身瞧瞧,身邊的弟子立馬沖她搖了搖頭:“師妹,還沒結束呢。”
向還寒雖是輸了,但是輸得并不狼狽,完全沒有讓曹廷密高興起來,若這番蕭細雨再跑到向還寒那噓寒問暖,他們這些人就得跟着遭殃。
“我坐累了,去活動一二也不成?”蕭細雨不敢回頭,她大約知道曹廷密現在有多生氣,但是向還寒一定受傷不淺,她乾坤袋裡有丹藥,得趕緊讓他服下一顆。
她目光追随着向還寒,不管不顧起身便走了,讓赤天峰的弟子們徹底絕望,頭也不敢擡,生怕被曹廷密的妒火給一把燃盡。
向還寒走出很遠才将胸中的一口淤血逼了出來,緩了一會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劍,真斷了。
他想給自己找個這樣做的理由,想來想去也不過一條,大概是因為那滿場的人裡,隻有他知道陸家人的虛情假意,隻有他能明白江熄那玩世不恭的笑裡有多少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