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人多都是些耳聰目明的,這些話自然也都聽到了,那孩子的父母更是吓得在台下握緊了手。
他們想要解釋小孩的意思大概是瞧着江熄高高在上器宇不凡,所以有些羨慕,但是這話落到旁人耳朵裡便變了味,帶着一股子:我才不想變成你這般廢物。
兩夫妻吓得不行,但還是決定先等等,看看江熄說什麼。
江熄初聽時候也覺得刺耳,但是他想一個小孩懂什麼,大人也不會故意教這種話,應當隻是童言無忌。
但是回什麼好……回和自己一樣肯定不妥,這可不是什麼祝福的話,他想了想後:“長成我這般英俊是有幾分難了,但若你好好修煉,日後說不定靈力會比我強上很多。”
那小孩子咧嘴笑了,點點頭後誠心誠意說:“我會的,日後一定會将天淵派發揚光大。”
江熄也跟着笑了:“倒是挺有志氣。”
那娃三步并一步就跑下台去,完全看不懂為什麼自己的父母一副欲言又止是為哪般。
這算不上什麼大的風波,但多少也算得上宴會的談資,有人說着江熄這麼說隻能證明他腦子還沒壞,說明不了他品行如何。
這時候便有人提江熄打向還寒的事情,跑過來讓他做證人:“向師弟,你最有發言權,江少宗主之前是打過你吧?”
向還寒連頭都沒擡:“沒有。”
那人原是為了顯擺自己知道的事情多,見向還寒不給他面子,便譏笑道:“怎麼不敢說啊,難不成是覺得被打了擡不起頭來?”
向還寒這回看着那弟子,一字一句道:“他沒動手,動手的是别人。”
眼神堅定,不容置疑。
“不是就不是,擺什麼臉色,切!”那弟子臉色垮了些,扭頭走了,悻悻然道:“向還寒以前是這樣來着?從前瞧着不這麼兇巴巴啊。”
向還寒愣了一下,剛才自己擺臉色了?很兇嗎?
他複低頭去看自己杯子裡的臉色,并沒有瞧出不同來,他隻是就事論事,不想這群人诋毀江熄。
這算維護嗎,向還寒隔着人潮看向江熄。
周圍逐漸熱鬧起來,畢竟是宴會,少不了寒暄敬酒,不少弟子便借着這個機會去給自己的師父以及各峰主和江熄敬酒。
向還寒看見江熄同卯淵壇壇主碰了杯,一仰頭就喝了下去。
“文壇主您越發明媚出衆了。”
卯淵壇的壇主是個女修,如今已經年過半百,江熄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把那壇主哄得很是開心。
其實從宴會開始他便能聽到江熄的聲音,他雖然瞧上去依然纨绔不羁,但是在待人接物上卻始終保持着三分君子氣,知分寸也圓滑,遠不是向還寒認識的那個暴脾氣且說話刻薄的人。
向還寒想,這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不配江熄露出好臉色來。
但同時他也記得魏齋的話,說當時江熄和靈霄派退婚的時候,誰的面子也不給,說的話更為難聽,他一下子又找到了平衡。
這麼想來,他知道的江熄要比别人知道的多得多。
說魏齋魏齋就來了,他拿肩膀頂了頂向還寒:“你師父不在,你多少得過去敬敬酒,你還欠着那些人錢呢,别忘了去年的教訓。”
去年……向還寒也來參加中秋宴了,然後像木頭一樣杵在這裡,結束之後有很多人說向還寒看着挺老實的,但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怎麼指望他日後還錢,因此後來他再借錢的時候便也愈發難了。
原本他覺得這些是可有可無的事,但是看着江熄還在一杯酒一杯酒地往下喝,心裡有幾分擔心,酒量如魏齋,有時候喝多了也會口無遮臉,江熄再如此喝下去,怕是後面也會丢了神智。
江熄也是第一次獨自撐起中秋宴,以前跟着他爹意思意思就行,今年卻一個接一個的,他拂了誰的面子也不好,便也隻能硬着頭皮咽下去,然後他就看到向還寒也來了。
“沈壇主,我敬您,感謝您前陣子的慷慨解囊。”向還寒先敬了酉淵壇的沈壇主,要不是前段時間那一百靈石,向還寒甚至撐不到與江熄雙修。
然後他便提着酒開始逢人就碰杯道謝。
江熄在一旁看着,向還寒那酒量不大,估計喝着喝着就要倒了,他有點期待那個畫面。
向還寒的寒暄很短,到了五峰峰主這邊,姚宗來瞧着向還寒不順眼,舉起杯子但沒喝,宋晚楓則是問了他幾句向正雁的情況,向還寒說還在昏迷,未見好轉。
看着向還寒回答得神态自若,江熄忍不住想,他不是說三杯就喝不下去了嗎,怎麼現在還在喝?
呵呵,這個騙子。
于是當向還寒走到江熄面前的時候,江熄冷淡地觑了他一眼。
江熄剛剛那記眼色是什麼意思?向還寒沒法問,隻能拿着酒壺給江熄倒酒,然後敬酒:“巳淵壇弟子向還寒恭祝少宗主月圓人安。”
這賀詞是向還寒剛聽别人說的,他原本不知道見到江熄能說什麼,畢竟這人又沒借給他錢。
“好。”江熄聽完便是仰頭一杯……假酒?
他再擡眼,看見向還寒朝他作揖便走了,還留下了自己手上剛才提着的那壺酒。
好一個向還寒,這麼裝千杯不醉是吧,果然是個騙子啊,但是不用白不用。
不一會兒曹廷密也敬到了江熄跟前,此時再見到人,簡直恍若隔世。
“廷密最近很忙嗎,我在毓清閣閑得都快發黴了,也不見你來找我喝喝酒。”江熄壓下心中的惡心,用着平常的語氣說着,還拍了拍曹廷密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曹廷密打着哈哈:“小比之後就出去做任務了,我在路上還見到周峰主和阿睦了。”
江熄對此很好奇:“這麼巧?”
“巧啊,不過周峰主教導徒弟可不怎麼上心,您最好看看阿睦背上,估計受傷不輕,我見到他們的時候阿睦背上的衣衫都被血浸染了。”
江熄眯着眼:“那你做了什麼?”
曹廷密并沒有注意到江熄對他戒備,隻是陳述道:“我上去問了幾句,阿睦說周峰主已經幫他治過了,沒什麼大礙了,我也不能一直跟皓天峰的人待在一起,隻能分别了。”
江熄正在用有些暈暈乎乎的腦子思考曹廷密的話,這到底是事實還是離間計?這事情不難判斷,到時候喊江睦問問就行。
曹廷密也沒多說,帶着一幫弟子敬了江熄,江熄端着一張笑臉給應下了。
酒過三巡,賓客盡歡。
“熄兒,熄兒,醒醒,宴會結束了。”
江熄聽到有人在喚自己,擡頭看見陸堯生和周北墨圍着自己。
他原本隻是想裝醉的,但沒想到真睡了過去。
他平日喝多酒後不愛說話,這倒是可以避免一些亂子,不過向還寒大概不知道,正在用目光提醒自己他身邊站着的人是陸堯生,擔心得嘴都要抿成一條線了。
擔心什麼啊,怕自己喝多了亂說話?
江熄托着腮,忽覺得有趣,指着下方的向還寒道:“那邊那個,向什麼來着,過來。”
其他人看着向還寒,一個個暗自生喜,尤其是之前那個讓向還寒給自己的話作證卻被瞪回去的弟子,立馬興奮地拉旁邊其他人看熱鬧。
“我就說少宗主看他不順眼吧。”
向還寒被點到不得不上前,面對江熄的笑,他心裡有些發毛。
“少宗主。”向還寒把每個字都咬得很重,擡頭的時候也看着他,試圖讓江熄清醒一點。
“向還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