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還寒看着江熄張嘴,嗓子都快到喉嚨眼了,最後江熄一掌拍到了他的桌上:“就是你師父在病着是吧,真不容易,我那裡有些靈草,有機會送你。”
江熄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向還寒在心裡疑惑着,但好在他說的話正常,所以他趕緊言謝:“謝少宗主。”
沒看到好戲,衆人散場,向還寒也一頭霧水,那邊的劉韶卻來添油加醋:“好手段啊,怎麼攀附上少宗主的?”
向還寒驚魂甫定,一句話也不想說,但畢竟這麼多人看着,姓劉的又确實占着師兄的身份,向還寒就算再不想說話也得行個禮。
“我兄長一片好心,你卻說他是被人攀附?”關鍵時刻,江睦走了過來,闆着張臉:“你還是我兄長朋友嗎?”
劉韶也是喝多了,見到向還寒就口不擇言,但江熄畢竟還是少宗主,他剛才的說法确實不合适。如今被個半大點的孩子指摘,他又不敢嗆,但也不想乖乖認錯,于是他看向曹廷密。
曹廷密隻能過來打圓場:“我們也是為少宗主着想,阿睦你想多了。”
劉韶趕緊應和:“是啊小公子,我們是怕少宗主被人诓騙,畢竟這姓向的小子手段可多了。”
江睦擡頭看了看向還寒,又看了看劉韶和曹廷密,雖說不能以貌取人,但是相由心生,向還寒長得就很老實正氣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蠱惑人心的家夥。
再者他也聽說了,巳淵壇隻有一個師父一個徒弟,師父病重後徒弟不離不棄左右借錢,這種忠孝之人會是個滿嘴讒言謊話的人?
小江睦倒也沒打算分出什麼是非黑白來,隻是覺得劉韶的話刺耳,話裡說得跟他兄長像是個被人蠱惑的昏君似的。
“那是我誤會了。”江睦能屈能伸,認認真真朝劉韶和向還寒都鞠了一躬,這才往前跟上江熄而去。
江熄确實醉得不淺,并沒注意到自己說完這些話後發生了什麼,由着人将他扶回了毓清閣,走得時候還在想,向還寒肯定在心裡罵他剛剛的行為無聊。
但其實向還寒來不及罵,因為那頭魏齋忽然單膝跪下,認了崔滿為師父。
魏齋不是不想進内門的,怎麼忽然回心轉意了?
他謹慎地問起魏齋魏母的情況,魏齋隻說一切還好,但是與他并肩下山的向還寒卻絲毫察覺不出魏齋心頭的高興來。
“外門終究得不到實學,這樣就好。”
當初的魏齋拒絕了好幾個壇主的邀約,或許真的是在等呗某個峰主賞識的機會?
向還寒看着魏齋下山的背影,覺得可能胸無大志的人隻有他一個。
——
太陽一西落,便讓人頓感秋意。
向還寒給向正雁喂完藥之後就下山去了,行到一半的時候察覺有人跟着,但用禦劍甩開人實在難以實現,他隻能在落到地面之後小心再小心地往藏春閣附近走,然後再找機會進去。
因着之前一直在藏春閣教江熄練氣,長水是個愛張羅的,因此多數人都知道那個帶着草帽的男人是他們閣主的道侶,于是向還寒在藏春閣裡也算是來往百無禁忌。
李管事讓人做了些糕點端來,向還寒收下後卻沒動,江熄不知來不來,這糕點好像叫梅子酥,是他愛吃的。
江熄好像醉得不輕,今日應當不會來,但是他拿不準,畢竟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
百無聊賴的他開始修煉,每次運轉完一次都會睜開眼睛,但是每次都沒看見來人。
日頭漸漸落下去,秋風吹着落葉卷進門裡,被擋在了向還寒身邊的結界上。
他看着那庭院中的擺設身上的陽光撤去,藏春閣前院也變得嘈雜起來,天徹底黑了。
被李管事派來服侍他的小厮們一直不敢動,見他起身,長水才帶人上來問是不是要用晚飯了。
“我不用。”向還寒回道。
長水又問道:“您不留下休息?”
向還寒點了點頭:“我明日再來,但你們不必這麼麻煩。”
長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我們閣主還好嗎,這是頭一回這麼久沒見到閣主。”
原本他和李管事都沒怎麼擔心江熄,但是随着日子推移,大家都在議論閣主是不是突逢大難,不然不會一直不露面。
向還寒沒瞞着:“他眼下有些棘手的事情要處理。”
長水歎道:“那公子可知道閣主什麼時候能來?”
向還寒邁步離開:“這幾日應該會來,因為約好了。”
但是第二天他也沒有等到江熄來,長水今日也準備了梅子酥,一臉氣餒,而且臉上充滿了對向還寒的不信任。
向還寒也很無奈,但是他已經習慣了。
之前江熄被看管在毓清閣,他便在巳淵壇等,現在江熄能出山了,他就在藏春閣等,等得他像是閨閣怨婦一般。
但是江熄做什麼原本就不是他能幹涉的,不過也能料到一二,無非是去皓天峰看江睦,然後同赤天峰的人胡吃海塞,可能還會在五峰峰主面前轉悠陣子,好讓他們瞧瞧他有在做事。
他胡亂想着,那邊薛照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薛公子,都和您說了,這後院是我們閣主私人的地方。”長水見到人時又驚又怒。
“我又不是闖空門,來看看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還不行?”薛照舔着臉湊到向還寒邊上。
向還寒不知薛照來做什麼,但眼睛一直盯着薛照拿梅子酥的手,一個擡手就劃出一道火線來。
“這是什麼寶貝嗎,碰也碰不得?”薛照趕緊收回手來吹了兩下燒到的指尖。
向還寒覺得自己應當沒什麼能與薛照可聊的,但秉持着做人留一線的原則,他并沒有直言拒絕,隻是淡道:“薛兄想聊什麼?”
薛照大爺似地又将桌上的茶水引了些到嘴裡,這才坐下來開口:“哎,前幾天又是閣主雙修的日子,是你陪着嗎?怎麼閣主這段日子一直沒來?”
向還寒就不該期望薛照嘴裡吐出什麼幹淨東西來,他瞥了眼薛照,淡淡道:“無可奉告。”
“該不會是,閣主被關在什麼地方了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薛照細瞧向還寒,見他果然有些震驚,他心情大好地繼續說了下去:“你可知道閣主的真實身份?”
“閣主就是閣主,能有什麼身份?”向還寒聲音裡帶了一絲顫。
薛照湊了過來,掏出一幅畫來,畫上的人有一雙桃花眼,鼻峰高挺,帶着半分少年人才有的英氣和成年才有的狡黠,與江熄有七成相像。
向還寒臉色一僵,瞳孔微縮,伸手準備去搶,結果薛照眼疾手快将畫收到了乾坤袋裡。
“搶什麼,認識啊?”薛照防備而警惕地看着向還寒,身子也往後退了半步,才張口說道:“那日你拿着畫讓我尋柴久的時候我靈機一動,做了此畫,尋了些人後,終于确定了閣主的身份。”
向還寒冷笑:“确實有幾分像,但閣主也不是什麼人盡皆知的人物,你能問出什麼來。”
“人盡皆知雖不至于,但是最近有個人恰好就因為萬芳樓的事而被看管起來,而你又恰好要插手此事,這最後對誰有利答案昭然若揭,因此我不得不多做此猜測。”
在薛照看不見的地方,向還寒的手已經握成拳,偏他面上還是裝得鎮定:“閣主插手此事确實與天淵派有關,其他的你若瞎猜便瞎猜吧。”
“不是天淵派的少宗主嗎?”薛照見向還寒表情嚴肅,有些狐疑。
“閣主功力低下又懶散,若真是你說的什麼少宗主,他不該淪落到雙修這種地步,你有何旁的證據?”向還寒回道。
“這時間對的上,臉也對的上,這還要什麼證……”
話沒說完,薛照的喉嚨便被人遏住了,兩人被包在一團用火鑄就的結界中。
薛照瞪大了眼睛,立即反抗:“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