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重!”
與陸尋等人分開後,江熄一個人架着向還寒往藥宗的方向禦劍,如果有個人能來幫他自然是好,但是若是來個眼尖的,他和向還寒的關系怕是也保不住。
碧天峰的人他是已經信不過了。
但其實向還寒在避嫌一事上做的很好,反而是自己還在中秋宴上逗他。
他将向還寒的身子又往自己身上帶了帶:“這可是本少宗主第一次讓人這麼趴自己肩上,你不要不知好歹,撐住了。”
“我可不想欠你條命。”
說着說着他便用力摟住向還寒的腰:“救我做什麼,我對你又不好。”
如果向還寒這次能醒來,他在心裡默默發誓,一定會對他比從前好,畢竟向還寒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藥宗地界江熄很熟,他母親在誕下江睦後便一病不起,他不知道偷偷來過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所有醫修都說他母親是油盡燈枯之兆。
曾經飒爽英姿的蓬萊派女修,在沒有遭遇暗殺,沒有受内傷的情況下,一日一日地消瘦,一日一日地咯血,一日一日地歇斯底裡,最後不接受任何人的探望,就這樣撒手人寰。
雲快鑲白邊的時候,藥宗終于出現在了腳下。
江熄尋着方位,找到了一個山頭,那裡有座青瓦灰牆的宅子,這是前藥宗聖手聞九宴的住所。
江熄一落地便腿上發軟,差點将向還寒扔出去。
“好險。”他抱着向還寒在地上打了半個滾,然後他趕緊起身,不然便要壓扁塞在他胸口的珍珍。
天亮了,眼睛适應了光線,江熄看見向還寒還是緊閉着眼,試探着伸出手——還有氣。
向還寒連暈倒眉頭都是皺着的,也不知道有什麼心事。
江熄先将珍珍踹回胸口,隻露出腦袋來,然後将向還寒扶起,原想拖着走,卻發現向還寒這塊頭實在大,令他寸步難行,于是他隻能試着将人背起來。
“這是本少宗主第一次……除了江睦外第一次背人,你得給我撐住。”
要撐住的大概是江熄,他靈力幾近耗盡,雙股打顫,一步一步緩緩來到那宅子前,終于敲響了院落的大門。
一個小童打着哈欠,打開門上的一小扇窗,露出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問道:“誰啊,這麼早,還讓不讓人睡了!”
“去喊你家師父,有人命要救。”
小童左右打量門外人,确認不認識,于是繼續打哈欠,但是看到敲門人胸前的小黃鳥腦袋,激動地喊道:“百鳴!”
是個有見識的孩子,江熄往身上托了托向還寒:“快去,人命關天。”
小童有些為難:“可師父還沒起呢,貿然吵醒他,很可怕。”
他一直在看江熄胸前的珍珍,江熄察覺到這道目光,将珍珍從胸口拿出來,堵在小窗口悲切道:“你若叫不出聞長老,這百鳴可就沒救了。”
“啊!它怎麼了?”小童拿手指戳了戳珍珍的頭,果然見沒有反應。
“它受了很重的傷,命懸一線。”
小童收回手來,下定決心般一咬牙一跺腳把小窗關上了。
“嗯?開門啊!”
江熄沒明白這是怎麼了,隻聽那小童一邊跑一便回道:“門上有結界,我開不了,得去喊師父!”
這些做醫修的,哪個家裡沒有點靈植靈藥的,因而府邸周圍多設着結界,輕易闖不進去,江熄隻好在門口着急地等着。
“雖說命要緊吧,可是誰如此讨厭,大清晨擾人美夢,這診費得狠狠加才是。”院子裡傳來愠惱聲,然後又是驚訝的聲音:“你瞧仔細了,真是百鳴?”
門終于開了,清晨的光照在江熄和向還寒身上,看到聞九宴,江熄打理了下衣衫,起身行禮:“聞長老可還記得我?”
聞九宴當然記得,這是江展的兒子,八年前,在他娘親的靈前哭到昏厥。
“江少宗主怎麼來了?”
江熄擡頭:“想借您這裡的藥泉用一用,我朋友傷得很重。”
無論是人還是修仙者,素來都有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說法,饒是修仙者能通過靈氣去滋養脈絡,但也隻是快一些,可聞九宴這處靈泉就不一樣了,據說能肉白骨,是奇中奇。
“先把人帶進來吧,我先診下。”
聞九宴側過身請人進門,直到關門才意識到,江熄竟然沒帶使喚弟子來。
他與江展以及江展的母親算得上是修仙同期,數次在做任務中遇到,隻是沒想到林曼娘最後會做了天淵派的宗主夫人,她從前該是……更親近陸堯生的。
修仙之人亦不可逃過紅塵,個中曲折他并不清楚,隻是明媚之人默然暗淡,隻是青蔥歲月已成往事。
進房後,江熄把向還寒慢慢放倒在床上後便讓到一旁,給聞九宴騰出地方來。
“師父坐。”小弟子恭恭敬敬把脈診和凳子拿來。
聞九宴的手搭上向還寒的脈,靈力順着脈絡開始探查。
“他肋骨還能接嗎?”江熄問道。
“什麼?”聞九宴一副看傻子的模樣擡頭問道:“關肋骨什麼事,不過是肩胛骨斷開了些。”
江熄一愣,可是陸尋跟他說肋骨斷了三根啊,那小子醫術這麼差?
“那靈脈受損需要多長時間能恢複?”
聞九宴收回手來:“你來我這之前是見了什麼庸醫嗎?他靈脈确實有損,但應是服用了蘊靈草一類的内息丹,瞧着沒什麼大礙。”
“那他怎麼不醒?”江熄不理解。
“頭受了撞擊,然後靈力耗盡,背上有個血窟窿也沒人幫他堵上,是個人都醒不了。”說着他讓小童去拿藥來。
“這樣啊。”江熄往後退了幾步,坐到了桌前,“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