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
薛照笑了笑:“你放開手我就告訴你。”
這人他可不敢動,且不論這丹藥能維持幾刻,若是陸尋醒來後發現此事,他一個沒有門派依仗的散修恐怕會屍骨無存,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将人打暈後糊弄過去。
但是陸尋卻并不聽話,甚至一下将他拽到自己身邊牢牢抱住。
“老子喘不上氣了!”薛照想動手施法,但是陸尋用力得很,一雙眼裡全是森寒。
“你要走。”他用着肯定的語氣,又說了一遍:“你要離開我。”
那聲音有些顫抖。
薛照聽出來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沒想到這麼高傲的人喜歡得這麼小心且自卑,為了那個花花公子可真是不值。
“我不是江熄。”薛照輕輕推搡着,用了些小招數,但是都沒陸尋一一化開。
“别胡說。”陸尋認真地看着他。
“能做出這種藥來,合歡宗還真是邪教。”
薛照咕哝着,終于逃脫陸尋的束縛,兩人開始正經過招。
如果陸尋清醒的話就能看出,眼前的“江熄”不僅不是雷靈根,而且還是個與他不相上下的築基後期。
但他明顯已經不清醒了,隻顧得住不讓人走。
雖沒打出大動靜來,但是薛照的招數全被壓制,甚至再次落回到陸尋懷裡。
“我真不是……”
一個帶着青松味道的吻落到了他的唇上。
十分熾熱,萬分溫柔。
薛照吻過很多人,強硬的、暧昧的、體貼的、誘惑的,卻沒有過珍視的。
眼前的吻,輕的讓人隻覺得酥麻。
他用盡渾身力氣才從這場不真實的夢裡醒來,揚手就要将陸尋劈暈,但怎奈身子一軟,便又被擰住雙手。
“不要走。”
薛照迷糊地被卸了外衫,被咬住了肩膀。
他發誓一開始真的是要走的,中間發覺陸尋要做什麼的時候也是要走的,連頭槌都用上了,但是被壓到最後渾身都沒力氣,是真的走不了。
頭頂的窗幔随着風蕩到了他臉上,薛照的思緒回到現在:“我當時就說了,是我打不過你才成了那般,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沒想壞你清譽。”
“你怎麼可能掙脫不開。”陸尋面色回複堅定,“隻要你想。”
“說來可笑,這事之前我廢了點靈力,還沒恢複,有心無力。”
陸尋聽完後欲言又止,真的是自己沒用控制好,認錯了人,做到了底。
“害,你也不要用自責。”薛照睜開眼笑道。
“我沒有。”陸尋回道:“雖有錯,但非我本意。”
“是是是,是我有錯在先。”看不見陸尋,薛照便覺得假裝插科打诨也不是什麼難事,于是話也輕快起來:“你看我也遭了罪,後來被你追着打了一通,半個月沒下來床,又害怕再碰見你沒了命,躲躲藏藏這才和我的心肝寶貝分開了。”
“總歸你也不算吃虧,對吧。”
心肝寶貝梁夏在房中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頭,但怎麼也都打不出噴嚏來。
薛照等了一會也沒聽到回聲,但能感覺到陸尋的結界還在,人還沒離開。
于是他的笑繃不住了:“大晚上敞着窗挺冷的,都問完的話陸公子還是回吧,以後應該也不會再見了,掰扯這麼清楚做什麼,我一個加害者沒資格讓你對我負責到底,也不會說這麼荒謬的話,陸公子要我的命應該也沒用,所以。”
陸尋看向屋内,一瞬間覺得自己來這麼一趟的舉動十分荒謬。
為了從薛照嘴裡聽到自己沒錯?
那荒唐的事裡,自己沒有錯,這點毋庸置疑,隻是缺少清醒,不夠自控,所以為什麼要由被人評判對錯?
“所以,以後我們就當做沒這回事,各自過好日子,可好?”
陸尋煩躁的心情在聽到這話後徹底展現在了臉上——整張臉都綠了。
這個無恥之徒硬生生闖入他的世界,打破平靜,好話說盡,隐瞞到底也就算了,偏生讓江熄知道這點破事,現在竟然還厚顔無恥說自己也不算吃虧,說過好日子。
他就不該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為什麼要愧疚?
陸尋深吸了口氣,逼自己冷靜下來好好理清楚,但是背上太疼了,冷靜不了。
“嘭!”
薛照心頭一震,他的結界破了。
他捂着胸口坐起來,凝聚靈力,準備迎下一擊,結果擡頭發現窗邊并沒有人。
“陸尋?”薛照喊了一聲,掌心凝着冰淩,四處防備。
但都沒有人。
四面八方安靜得風聲都在告訴他,陸尋走了。
薛照走到窗邊關上了窗戶,倚在一邊站了會兒。
陸尋大概說的對,那晚他要是決心要走,還是有機會走的。
但是他沒走,他看着陸尋委屈不舍的表情時,就淪陷在其中。
他貪婪地想要将這種珍視的感情占為己有,哪怕遍體鱗傷,但是假的就是假的,陸尋面對他的時候隻有毫不遲疑的殺招。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的殺招,經脈斷了又複生,每次都很疼,也就是自己還算個君子,沒有将陸尋的清譽丢在地上狠狠踩過去。
薛照擡手碰了碰自己的眼,有些酸。
自己在陸尋心裡大概永遠都不會是個好人了。
——
向還寒的靈力沒有完全恢複,隻好住進附近的客棧裡,對于天淵派發生的這些事情一概不知。
他醒來就下樓吃點東西,吃完就打坐,累了的時候會站在窗邊往街上看,看攤販和路人讨價還價,看一家人其樂融融,看郎才女貌,看孩子們打打鬧鬧。
這些他從前就看慣了羨慕夠了的畫面,又一次讓他移不開眼。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活得跟十年前那個小乞丐沒有什麼差别,都是一樣渾渾噩噩,無親無故。
他從早到晚打坐,隐約間做了個夢,夢見江熄在離開那粥棚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你我如此分開,也算好聚好散了。”
向還寒睜開眼,不知道這是否是真實聽到的,但他們大抵擔不起“好聚好散”四個字。
開始的時候那般磕磕絆絆,針尖對麥芒,處處是謊話和隐瞞,算不得“好聚”。
後來他的喜歡破土而生,半死不活,而對方絲毫沒有留念,這大抵在他的往後餘生裡也算不得“好散。”
始亂之,終棄之,江熄築基成功後,他隻會變成礙眼的棄子。
休息了三日後向還寒禦劍趕回了天淵派。
立冬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