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還寒手心聚火,回身照亮了一周,卻還是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他急切道:“酒,昨天我喝的那瓶酒,那個瓷瓶呢?”
小二不解問道:“客官您酒都喝完了,要個瓶子做什麼,難不成是法器啊?”
向還寒搖了搖頭:“是我的,合衾酒。”
瓷瓶沒一會就在樓梯一側找到了,或許是在向還寒喝多後自己滾下桌的,瓶身多了一處裂紋,想要再裝上酒有些難。
向還寒好好将瓶身擦幹淨放回乾坤袋中,看着一縷晨光照到桌上,别說是問題的答案,在這樣一個日子裡連回去的借口他都找不到,雖然沒有人會在意他的借口,但他卻無法勸說自己。
勸說自己不帶任何私情地回去,大大方方站在人群中祝賀那個曾與自己融為一體、還莫名其妙占據自己内心和腦海的人。
他坐回凳子上,呆呆地看着日頭越升越高。想來這趟旅程并沒有什麼作用,隻是讓他知道,忘卻一個人是如何得難,也讓他知道自己于江熄大概什麼也不是,他可以輕易抛卻他去擁有一段衆人欣羨的婚姻。
他有些恨江熄了,憑什麼他可以如此不在乎。
恨了一會兒後向還寒釋然地笑了笑,江熄又不喜歡他,所以何來在乎一說。
所以算了,不回去了,不然他怕自己會一把火燒了玄天峰。
這縷晨光同樣照到了江熄的肩頭,他目視着場中資曆最深的蓬萊派宗主蕭玉起手在浮空中一揮,一道滿是金光的婚書顯現出來。
他中氣十足道:“請少宗主和崔小姐在婚書中注入靈力。”
注入靈力的婚書會化作靈戒,靈戒的色澤和模樣受兩方靈力的影響,越是相配的靈力越會幻化出絢爛的色澤,因此每一對靈戒都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存在。
崔桐身着上等天蠶絲織就的霞衣,手上執着玉扇,羞怯地看了一眼江熄,江熄的目光也從蕭玉的胡子上轉移到崔桐臉上。
是的,江熄有些走神,他在想自己老了的時候要不要也嘗試續胡須,這樣會更有氣質些。
意識到自己被人深情看着,江熄一秒展漏出笑容來,于是兩人的目光在燭光中交彙。
江熄看着為自己梳妝打扮的女子,又看向那些期待的目光,心中忽得一片空白。該想的這段日子都想過了,矛盾與掙紮都已經抛卻,或許也憧憬過擁有一段一眼萬年、共度白首的情感,但如今這樣也很好,至少是自己選擇的還有利于天淵派的路。
他的肩膀慢慢放松下去,然後朝崔桐點頭,兩人一起擡手朝婚書中注入靈力,并高聲道:“我江熄,接受這份婚書,願與崔小姐琴瑟和鳴、共度餘生。”
崔桐低着頭,臉已羞紅,小聲應道:“我崔桐,接受這份婚書,願與江公子舉案齊眉、永結同心。”
婚書開始變化,在衆人的期待與悠揚的琴聲中幻化,最後白光散去,呈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對墨藍色的戒指。
是極為寡淡的顔色,僅在内部有些簡單的花紋。
尋常的靈戒多是金色或紅色,再不濟還有绯色和銀色,這是該多不相配的靈力才會出現如此顔色。
聽說婚書還會受靈力中情感的影響,莫不是兩位新人心不甘情不願?
衆人陷入一陣無聲中,崔滿面上一陣尴尬後趕緊出來圓場:“這顔色瞧着十分少見又神秘啊,和少宗主還有桐兒極為相配。”
陸堯生接下浮在半空中的戒指,将其遞給江熄:“熄兒,去給江小姐戴上吧。”
江熄接過,自幼愛美的他不免苦笑起來,真醜啊。
“崔小姐,還請不嫌棄。”捧着這麼醜的戒指,江熄也很無奈。
崔桐伸出手來,指尖微紅:“我覺得甚好。”
周圍的人小聲議論着,甚至有幾個女弟子低聲笑了幾聲,但人家兩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日後江熄什麼戒指拿不出來。
接着便是崔桐給江熄戴上戒指,剛觸及指尖,忽有一道格外刺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江少宗主可要想清楚,真的要同這種背信棄義的人結成親家嗎?”
門外的人頓時震驚,紛紛側身尋人,便見一女弟子打扮的人慢慢走來,邊走邊摘下了臉上的假皮,她的容顔有幾分蒼老,面色蒼白得過分,但姿态優雅,瞧着便是大族女子。
玄天峰的守衛立馬圍了上去,身為守衛首領的魏齋卻沒動。
“你是誰?”崔滿沒注意到魏齋的異常,隻覺得這迎面而來的面龐有幾分熟悉,且此人剛剛出言不遜,令場面如此難堪,他必須出來做主,于是一個眼神給了就近的弟子:“愣着做什麼,把人帶走審問!”
由于對方是個女人,弟子們也沒有直接上手,而是手上結印,但陣法還沒成就被一股巨大的靈力彈射開。
位于陣中的六個人匍匐在地,看向剛剛施法的人驚訝道:“魏師弟,你這是做什麼?”
魏齋走到女人面前,沒有管旁人,隻是擡眼看向崔滿:“這人我認識,我向師父介紹。”
崔滿眼睛瞪大,看着眼前面貌有些相似的兩人,恍惚間腦海中閃過二十多年前的模糊畫面,于是他的眼神裡立馬多了恐懼和威脅,咬牙切齒道:“不想将此事鬧大的話,魏齋你就給我退下!”
但聽到狠話的魏齋連半步都沒動。
周圍的人一下子竊竊私語起來,想起前幾日魏齋對自己說的話,再看現在這個場面,江熄哪裡還能不明白,這崔滿年輕時八成是做了負心漢,而眼前的女子是來上門讨債的。
江熄感覺有一瞬間的目眩,他籌謀和拉攏這麼久的事和人,要毀在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