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他們沒把你供出來。”
一條黑色的巨蟒趴在屋檐上,它的頭從房屋的空隙探出去,信子吐了吐,但他不敢動身子,不然身下的瓦片會發出聲音,然後他看了一會又說:“九娘,他們要死了。”
蘇九娘托着腮坐在它身上,再三歎氣:“你說,他們是活着好還是死了好。”
巨蟒眨了眨眼睛的空,下面被綁的四個人已經掙開了身上的繩子,準确來說是有兩個強行掙開,另外兩個被解救了。
這四個人沒一個能打的,看着有點本事那個靈力明顯不足,手上的劍被鐘十七那家夥按在腳下動彈不得,先前張口能氣死鐘十七的人兒從錦袋裡掏出了幾個靈符抵抗,但不痛不癢。
還七大派之首呢,真不像樣。
等等,鐘十七腰上的劍是誰的,他怎麼記得不是金丹期小子的佩劍,地上那把才是吧!
“轟隆隆!”
一道九天火鳳帶着雷光将一群妖震到了巷子的牆上,但對于狼妖來說不過是吐了口血。
向還寒一手握着如意劍,一手召回自己的秋離劍,于身前擺成劍陣,随時堤防着狼妖的再一次進攻。
守謙朝着巷子裡喊:“九娘,你們家少君瞧着應當是有救人善意的,你若今日不救,來日如何面對他?”
一直看着戰局的蘇九娘被喊話,但她疑心這幾個小家夥在詐她,然後她氣憤地朝大蟒輕嗤:“出賣隻是早晚的事。”
守謙的确是猜中了蘇九娘的心思,她如此猶豫,就是怕某人知道自己見死不救生氣,更何況這幾人是天淵派的人。
早些年她就該想些辦法把這狗屎門派蕩為平地,便也不會生出這麼多事來了。
守謙這麼一開口,狼妖的眼睛都亮了。他早就有所防備,聽聞此消息甚至有些興奮,并讓手下一隻蜘蛛妖爬牆上瞧瞧。
蘇九娘踟蹰間便與八隻眼睛的妖對上了,她向來讨厭這些醜陋的家夥,一手狐火就将對面的妖擊落了下去。
“蘇大将什麼時候這麼偷偷摸摸了?”狼妖在巷子裡仰頭,嘴角帶着陰森森的笑:“我們也有幾十年沒過過招了,下來切磋下?”
蘇九娘才沒那麼蠢,他倆要是真打起來,這方圓三裡地的房子怕是全都得變成廢墟,她的錢可不想用在賠這些廢銅爛鐵上。
“隻是路過,鐘大将随意。”蘇九娘拍了拍身下的巨蟒,站起身來,在半空中俯看着下面的慘狀,想來不出一盞茶,這四個人必死無疑。
“可是蘇大将聽到我剛才的話了,我有些不放心。”狼妖的赤瞳轉了好幾下,裡面散發着狡黠和兇狠。
蘇九娘也很無奈,手在身後動了動,準備落下個不出格的招,盡量減少賠款金額。
可就在這時,空中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鶴鳴,蘇九娘朝遠方看去,歎了口氣後握緊拳頭帶着巨蟒落到地上。
鐘十七察覺到了蘇九娘突然的變化,立馬變成人形,随即便看到巷子的頂端被一雙如雪的翅膀所覆蓋,是仿佛能凍結日光般的威嚴。
“吾主要見他們,就請蘇大将和鐘大将一起護送吧。”
它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淵,似乎全然沒有看見此地的劍拔弩張,聲音猶如大地在低吟,說完後便輕揚長頸揮動長翼而去。
巷子裡拂過一陣風,将塵埃揚起。
幾個小妖的頭都叩到地上了,足以見剛才來的這個人不僅是地位高,怕是道行上殺死他們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鐘十七咬了咬後槽牙讓身邊一個小妖回去報信,自己甩了甩袖子徑直往巷口走。
其他妖怪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拿起自己的武器,避開蘇九娘推搡了下天淵派的四人:“跟上!”
江熄從乾坤袋拿出藥來分給了守誠和守謙,卻見守謙邊吞藥邊看向向還寒手上的如意劍,于是他的動作跟着頓住了。
“師兄?”吞下藥的守誠看見愣住的兩人,不明所以地跟着看過去,然後發出驚呼:“向師兄你……怎麼能用少宗主的佩劍?”
江熄被封了啞穴,嘴張着卻發不出聲音,另外也不知道自該怎麼解釋才好。慌忙之際隻見向還寒将如意劍插回自己腰間的劍鞘中,然後攤開了手:“用不了。”
掌心被灼傷,沒了掌紋,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江熄的雙唇張得更大了些。
“向師兄你都不知道疼的嗎?”守誠翻遍乾坤袋尋出創傷藥來,一股腦撒在傷口上,正要去找帕子,卻見一旁的江少宗主已經遞了上來。
守誠接過來,不忍地把帕子覆在了藥上面,但自始至終沒聽到面前得人喊疼。
他想,師兄們是真的個頂個對自己狠心,為了維持在旁人面前的高大形象這麼疼都不喊出來,叫他的話在淚都打着滾出來了。
江熄重新拿出内息丹來朝向還寒遞去,臉上明明沒什麼表情,但又似乎是疑惑,似乎是責備。
向還寒沒說話,隻是在吃完藥之後解了江熄被點的啞穴。
被觸碰的脖子有一瞬間的後退,江熄輕咳後撇過臉去低聲道:“謝謝。”
也不知道是對哪件事道的謝。
一旁的蘇九娘眉頭一挑。旁人看不出來,她這百年道行卻是看的清楚,這個姓向的在之前拿着劍指向鐘十七的時候往自己手上聚了團火,當時她還以為是要使出什麼同歸于盡的招數呢,結果是為了掩蓋道侶身份。
剩下兩個小玩意怕是一直不知道呢,有意思。
與尋常見到的巍峨宮阙不同,妖王所居之地在一處山巅,赤紅的岩漿如同河流般環繞在四周,映照出由黑曜石和赤晶石打造的宮殿外牆。
跟着蘇九娘的巨蟒停在了山腳下,他直言自己走完這條路會沒命。
宮殿内部的穹頂上挂着赤紅色的火珠,投射下來令所有人身上都撒發着詭異的紅光,而異于尋常的溫度令人如烤幹了般汗如雨下。
一直往前走到主殿,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熔漿池,而主位上坐着位穿着一身赤紅長袍的人,袍子上繡着金色的火焰紋路,仿佛每一縷都在跳動。
原本聽蘇九娘的描述,四人都以為這年事已高的妖王應該是佝偻着背、滿頭白發的老頭,結果上首那妖的頭發如傾瀉的岩漿,眉毛亦是赤紅色的,面容俊美而冷峻,眉宇間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腰間系着一條金色火焰紋路的腰帶,上面懸挂着一枚黃玉,玉佩上隐約可見一隻展翅的畢方鳥,栩栩如生。
“蘇九娘,人是你帶進城的?”
人雖然瞧着不過四五十歲,但聲音極為渾厚,如同岩漿翻滾,每個字都像是要點燃周圍的空氣。
蘇九娘嬌滴滴道:“是奴家帶進城的,他們在城外兜兜轉轉的,也不知道是遇上什麼事了,瞧着傷的不輕。他們死不足惜,但死在咱們城外怕是會被人有心利用,找未陽城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