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萊克家族的二公子非常用力地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覺得該給厄惟驅驅魔了。
“喝。”西門冷冰冰地把其中一杯熱牛奶往她床頭一擱,“治治你的癔症。”
厄惟不大不小地翻了個白眼:“小氣鬼,你也不怕我不幫她。”
“你從來不會因為别人的态度改變自己的決定。”西門随口下了一個非常客觀的判斷。如果厄惟不想幫赫洛,就算他叫上一百遍姐姐也沒用。同理,她想幫的話也壓根不缺這一個稱呼。
厄惟聳了聳肩:“那你喊我一聲也不會損失什麼啊?”
“會損失我寶貴的時間,并收獲我并不需要的‘妹妹的嘲笑’。”
厄惟又翻了一個白眼。她哥這臭資本家的毛病真讨嫌。她低下頭給赫洛回了一條消息:“你先說吧。”
不一會兒,赫洛那邊發來了個什麼。厄惟“唰啦——”一下帶着滑輪椅滑回了電腦桌旁邊,手指噼裡啪啦地開始敲鍵盤,很快,那個名為“棋盤遊戲”的非法黑客軟件霸占了全屏,且正中央顯示着一個鮮明的紅點,像是無數交織的細密網絡捕捉到了一隻小飛蟲。
“這是什麼?”西門湊到她身後。
“她讓我查一個名為‘幽靈’的圖靈谷黑客賬号……”厄惟定定地盯着屏幕上跳動的代碼,貓一樣的瞳孔中掠過一絲無機質般透亮的疑惑。
單擊。流光從鍵盤上劃過,代理人細長的手指敲打的速度漸漸減慢,直至歸零。
“我認識這個人。”她忽然說。
——1号顯示器上,“幽靈”的防火牆已經被攻破了。棋盤遊戲彈出一個巨大的MISSION ACCOMPLISHED,而那行字的後面像真的幽靈一樣緩慢浮出了一行更小的字:
“我将獻祭我。”
兩人目光交彙,臉色同時微微一變。
抓在椅背上的手驟然用勁,西門喉結上下滾動一圈,語氣有些發緊:“……深淵教徒?”
“我将獻祭我”——在智械危機爆發的“失神時代”,這句低喃曾經構成過一個力量強大的邪教教派。教徒認為盧米奈特是神賜的進化靈物,能夠幫助人類變成更高等的生物,因此他們中的非抵抗型基因主動地接受感染成為畸變體,制造出一大批令人聞風喪膽的古怪生物;另一批則心甘情願地獻出自己的心髒,以生命為代價讓畸變的同伴變得更加強大。
盡管後來在革命軍的圍剿下,深淵教派幾乎被殺了個精光,但多少留下了一些殘黨。他們可能不再實施恐怖主義活動,卻以僞裝的合法身份堅持着私下傳教。
西門母親的死亡跟他們脫不開關系。
一種與心髒搏動同震的尖銳而細小的恐慌蔓延開來,男人感到眼前有一點暈眩。他閉了閉眼。再睜開來時,厄惟正扭頭向上望着他,手中遞過來那杯熱牛奶。
“……”
西門什麼也沒說,接過來撇過頭去喝了一大口。
胃部的熱意稍微驅散了一些壓力。他重新轉過來,低沉着聲音道:“你能問問赫洛為什麼要調查它嗎?”
厄惟平靜地看着他。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經常如此,平時為了自己的野心對競争對手不留餘地地大開殺戒,似乎十分缺乏情感,在某些時刻卻又忽然變得怯懦。
“你應該自己去問。”
她回答道:“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人情,本就與你無關。”
在月末大會的紅牌審判前夕,鹫都的不同角落承載了不同的猶疑。海文拿出了她久未經用的行醫資格證和随身醫藥箱,給自己選了一套盡可能平平無奇的衣物;赫洛修了一下自己長長了的額發和指甲,拿出了兩張口罩備着裝虛弱,最後從衣櫥深處一個專門的隔間中取出了兩套真空袋,以及一個鞋盒。
她将真空袋中的衣服慢慢抽出來,攤在平整的床單上。
——那是一整套白金色的挺括制服。
形制有些像上世紀的軍服,貼身、收腰,布料厚重而結實,分為内襯、外衣和褲裝。雪白燦爛的穗從雙肩垂落,在燈下發出耀眼的閃光。
赫洛摸了摸胸口的紅金色刺繡:“Shero.S - Civcore - Babel”。
代理人制服。其實一共有兩套,但這一套白金色的是出席外界重大場合時的專用正裝,也是人們在新聞上見到代理人照片時,總是能留下很深印象的那一套……雖然很多時候這顔色也意味着,穿着它,代理人就代表巴别塔的形象,因而得時刻保持端莊和潔淨。
“但願明天會議結束時,”她笑了笑,把衣服疊好放在床頭,“你還是能是白色的吧。”
明天。
月末大會……
她能順利地,如期見到火種的成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