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銀龍連頓都沒打,自然而然地回答:“您赤手空拳,而對方是七十隻進化型畸變體,每一隻的等級都超過A,即使夏洛特·萊奧帕德也難逃一死。”
“不可能。”
赫洛心說:“他們不會全部釋放。 ”
“為什麼?”
“你不了解人類有多僥幸。”赫洛結束與銀龍的腦對話,“啪!”打了個響指,朝雀斑微微一笑道:“Deal,祝我們合作愉快。”
雀斑稍稍歪過頭,以一種介于好奇和試探之間的語氣回答道:“……您真心想要與火種合作嗎?”
“不瞞你說,我需要卡文迪許家族的把柄。”事已至此,赫洛認為再也沒有什麼好隐瞞的了,“我是同态複仇主義者,要将他們釘死在聖凱利托的恥辱柱上。它是怎麼摧毀我的家庭的,我當然會有樣學樣、加倍奉還。”
聞言,雀斑露出一個喜悅而欣慰的微笑——盡管那個微笑不知為何總是看着有些古怪。而後這個女人走過來,誠懇地與赫洛上下握了握手:“很高興,我們都是凱翡拉女爵的後代……我不太會客套,但這真是無與倫比的緣分。”
是嗎?
赫洛保持着嘴角那個官方禮貌而不失親和的弧度,心想。
你們違背了女爵的意志,自以為是地替她背叛全人類,有考慮過她本人的感受麼?
“您怎麼又演起來了?”銀龍在耳畔問,“既然笃定他們不會釋放畸變體,您應當立刻撕破臉皮摧毀這裡,那才是最佳的決策。”
哦,那不是。赫洛回答,如果她現在摧毀了這一切,讓整個火種被淹沒在廢墟之中,那麼那些恐怖的異形畸變體也将随之消亡,永生永世不會被人發覺。如果所有證據都被藏進地底,她又拿什麼去應對卡文迪許氣急敗壞的反問呢?
她是一名平平無奇的公民,因而在天平這邊必須夾上更重的砝碼。
這些砝碼一塊累着一塊,總有一日,會壓過對面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滲着肮髒的血的貴族勢力。
到那時她才能真正具備同态複仇的力量,用箭與民意去扳倒昔日的仇敵。
因此在還能利用火種的時候,就必須榨幹取淨,物盡其用是一種無上的美德。
“我今天可以給你們抽400cc,但不能超過這個數。我最近事務繁忙,必須保證身體健康。”赫洛樹起四個手指,漆黑的眼瞳從指縫中凝望,“作為交換,帶我去看你們的紅源庫存;與此同時,我要足以威脅卡文迪許的證據,溝通記錄、貨源交接、資金流動,一切能證明他們在進行非法生物基因實驗的東西。紙質、電子雙備份,我今天就要帶走。”
“沒問題!”雀斑答應得很爽快,看來火種早就瞧卡文迪許不爽了,“還有别的需要嗎?”
“把我的手機給我。”赫洛笑道。
雀斑把手伸進她的外套内襯口袋,掏出它,抛了過來。
“感謝。”赫洛咧嘴一笑,“如無意外,合作長期有效。關掉你的錄音筆吧,我的罪證記錄到現在足夠了沒有?”
雀斑一哂,手心一翻,亮着紅光的錄音筆在掌中打了一個漂亮的旋。
她早知道這一切瞞不過S級義體,荷魯斯之眼的泛用性遠比普通人想象的大。
“那我們現在去抽血嗎?”
“現在?”赫洛下意識摩挲着手機屏幕,好笑地看着她,“你們不是早就抽過了嗎?”
可别說在她昏迷的時候什麼都沒幹啊。
便宜沒占到,雀斑也沒惱,隻是無奈地聳聳肩歎了一口氣:“您在這兒坐着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拿你需要的‘證據’……可能需要花一點時間,你知道的,這些東西整理起來比較麻煩。”
赫洛笑眯眯應了。
然而,她的臉色在雀斑關門離開的那一刹那,立刻冷峻下來。
“您覺得火種是真心想與您合作嗎?”銀龍問道。
“……不是。”赫洛慢悠悠地說道,“夏洛特教過我幾招來判斷對方是否在說謊,那個家夥全中了。”
她提的要求不算多,畢竟全聖凱利托有女爵血脈的就她一位,資源稀缺到這個程度,被供起來也不為過。
可惜的是,這個組織似乎已經被卡文迪許喂養得過于貪婪。
她看得出來,火種并不想徹底斷掉卡文迪許這條線,自然也就不會把那些所謂的證據乖乖送到她的手上。
至于血麼……
肯定還是要抽的。
她忽然問:“你還記得我剛跟你說,他們隻是不會‘全部’釋放嗎?”
——這間會議室封閉,狹窄。金屬的牆壁泛着冷光,呈現出防彈材質特征;沒有任何一扇窗戶,牆壁縫隙全部嚴實焊死。
赫洛擡起頭,瞥見通風管道那空空如也的開口。
這個管道太寬了,不符合一般施工标準,是後期重新開拓過的。
“……我打一個的勝算是多少?”她咔嚓活動了一下手腕。
“99.9%。”銀龍沉靜和緩。
“兩個呢?”
“98.3%。”
“勝率什麼時候會降低到70%以下?”
“五個。”
“好吧,”赫洛無奈道,“讓我們一起祈禱,雀斑女士……别太看得起我了。”
門外,雀斑早已面無表情。她一路回到方才的地下實驗室,在總控儀上完成了某一個指令。
“一如既往,孩子們。”她厭惡地道,“控制住你們的食物,但不要殺死她。”
今夜,火種基地的通風管道,将是一條通往生與死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