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鹫嘁了一聲,冷笑道:“老娘才不跟你們一起進,那鬼地方難進又難出跟個迷宮似的,折騰死人。”
她斜了赫洛一眼:“你會守信用,把解藥給我?”
赫洛望着近在眼前的山谷,聽見身後厄惟那輛車在緩緩跟上,笑了一下:“什麼解藥?”
安靜。
獅鹫猛地一踩刹車,殺氣騰騰瞪住她。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給你下藥了?”赫洛頗覺有趣,很溫和地解釋道,“我不是那種會随身攜帶有毒藥品來脅迫别人的類型,自始至終,隻有你認為自己被下藥了,獅鹫。”
“操!”獅鹫驟然一拔刀,寒芒閃過,然而赫洛速度更快,尚有餘溫的槍口無聲抵住了她的眉心:“把車開到入口,送你一條活路。”
“否則就永遠留在這裡。”她似是商議,“選吧。”
車廂内,上帝之手近到視線無法聚焦,頃刻間便可取人性命。
獅鹫的眼珠緩慢而穩定地一轉,戾氣很快便消散無蹤。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的确并未察覺到身體異樣,半晌,咬牙道:“……馬上就到入口了。”
赫洛注視着她:“在哪裡?”
獅鹫喘了口氣,道:“往前八百米,有一個廢舊的指路牌,旁邊黃銅的窨井蓋掀開來,底下是條地道,大概走四分鐘,會有一個平台,那兒就是我平時和瓦洛蘭交易的地方。再往下我沒有去過,我奉勸你們不要太冒險。”
赫洛盯着她,半晌:
“謝謝。”
接着反肘一個手刀,十分幹脆利落地在獅鹫剛放松半寸的神情定格在了原地。
“……”
雀斑吐槽道:“過河拆橋真夠快的。”
“我留了她一條性命,沒有違背諾言。這人醒着會很危險,說不定過河拆橋的念頭比我還早,還是昏迷的時候比較可愛不是麼?”赫洛笑了笑,示意他們拿槍下車,“銀龍,厄惟什麼情況了?我想她們最好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銀龍頓了幾秒,說:“魔貓說老布萊克沒事,但大衛·布萊克快被吓瘋了。他沒見過這種陣仗,所以起了點争執。”
赫洛無所謂地下了車,她打開後車廂門,從箱中挑了一把薩維奇自動手/槍和一把雷明頓袖珍,檢查完好便塞進西門懷裡,又拿了一把左輪給雀斑,在寒冷的夜風中鎖了車。
雖然西門看起來文弱,但畢竟體格和出身擺在那裡,他對這種防身用的小型槍支很熟悉,一言不發地插進了腰間。雀斑也沒說話,她的射擊技術一般,估計也沒什麼要出手的地方,左輪不容易走火,很合适。
幾人順着獅鹫的話,摸着黑找到了那個窨井蓋,赫洛叼住手電筒,轟隆把它向上一掀,露出地下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鬼地方荒無人煙、地勢險峻,巨大的雪白圓月高懸在頭頂星空。
指尖觸碰到冰涼階梯的刹那,遠方山谷中遙遙傳來一聲高遠的呼号,綿長、悲戚,像是某種野生的狼;但仔細一聽,又更像是傳說中會為死去同伴哀悼的畸變體。一陣雞皮疙瘩陡然爬上了所有人的肌膚。
在與那濃重到仿佛化為實體的黑暗對視之時,她竟然産生了一種荒謬的,天地茫茫、前途未蔔的失神感。
——好像這底下不是什麼教團,而是……
“它的教徽叫什麼來着?”她突然打破死一般的寂靜。
雀斑在漆黑之中望向她,神情默然:“塔爾塔洛斯之星。”
(——塔爾塔洛斯廣袤無窮,黑暗籠罩整片大地,它到處長滿眼睛。)
赫洛動作微微一滞,她想起了這個《神譜》中地獄的别稱為何在此刻竟格外令人震悚。
偉大的赫西俄德,在他的作品中這樣寫道:
“道路通闊的大地,下面幽暗的塔爾塔洛斯……”
百臂鎮守此處,看守提坦諸神;
高牆銅門廣鑄,罪罰孳生輪回。
幽深的地道,黃銅的入口,廣袤無垠的山谷。
她喃喃着望向井蓋下方,并未啟動義眼,隻是結合那些神話中對塔爾塔洛斯形态的描述,提出了一個有些荒唐的問題:
“……我操,這下面不會還有長着三個腦袋的犬類畸變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