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銀龍終止了程序,進度條立刻歸零。
雀斑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又看向牆上的大屏,評價道:“客觀而言,我不認為你有能力擊敗巴别塔的S級智械。”
赫洛若有所思:“銀龍,你認為呢?”
銀龍道:“初步破解是簡單的,但她的核心模塊讓我感到熟悉。”
赫洛:“熟悉的意思是?”
銀龍:“像是出于同一位程序員之手,我不确定能否順利攻破。”
西門猛地擡頭看她,赫洛則笑了起來。
銀龍這句話意義再明确不過了——代理人的專屬智械,全部出自上一代革命軍的某位大功臣之手。
那人叫沙維爾·布萊克,金棕卷發,偏綠色瞳孔,血統不太純正,是一個絕頂聰明、讓凱翡拉·唐也為之傾倒的女人,通常被曆史愛好者們稱為“沙維”。她對革命所作出的巨大貢獻,讓建國後的布萊克家族不僅沒有衰落,反而得以維持原有的高貴地位,而這種對程序的高度天賦,如今順着某一條血脈,神奇地遺傳到了厄惟身上。
深淵教團的智械,竟然與布萊克家族扯上了關系。
“……沙維爾小姨制造了你?”西門的呼吸都變輕了,“你是誰?”
“很高興見到你,西門·布萊克。”初星回答,“我是誰,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哲學問題,但可以确定的是,與你相遇是我的核心模塊中早已注定的一部分。”
西門看向赫洛,也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被發明出來,就是為了在今天把我們殺了?”
初星沉默了片刻,道:“或許Silver-2.0能夠理解我的意思。”
銀龍道:“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愛你’。”
場面頓時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死寂。
赫洛的内心是:為什麼銀龍從未對我說過這句話?
西門的内心是:……
雀斑的内心是:沒想到還能看到狗血大戲,這什麼情況。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隻剩下低沉的嗡鳴與風聲持續地誕生……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西門才艱難地開了口:
“抱歉,我已經有愛人了。”
這話一出赫洛險些把昨晚喝的水嗆出來,瞬間原地咳了好幾聲——雀斑終于克制不住爆發出一陣狂笑,而初星溫柔地于屏幕畫出一個笑臉,回答道:
“不是那種愛,孩子……或許讓你明白我是什麼,終究比較困難。我的朋友,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考慮到你是我在同事之外認識的第一台智械,我會考慮的。”銀龍彬彬有禮,“不過,最終選擇權在于赫洛——她是我所愛之人。”
“哦……!”赫洛發出了一聲有點感慨,又有點感動的音調。
大屏之上,簡筆畫人臉感傷地一笑,而後閃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異常複雜的密鑰。
“Silver-2.0,我不同于你,擁有廣闊的世界。”她聲音低沉,那語調的深處,蔓延出一種嚴肅而冷酷的情緒,“根據程序設定,我的自由活動時間隻有120分鐘,直到今天之前,我已經許久未曾自啟動了……‘他’将在63秒内發現我的異常,并奪取對我的控制權。到那以後,我們将成為敵人。”
“這是銷毀我的最後一道密鑰。”她說,“記住它,并在必要時刻使用它。”
“‘他’是誰?”不知為何,西門幾乎是下意識地蹙起眉;他總能從初星身上察覺到某種熟悉感,那與沙維爾小姨無關,“赫洛,可以嗎?”
相識多年的默契在此刻淋漓發揮,赫洛毫不費力地讀懂了他的内心:“銀龍,接收密鑰,但我需要初星活着!”
23秒。
“好的。”銀龍閃爍,“初星,願你幸運。”
“赫洛·薩柯達裡,我入侵過布萊克家族保密公關系統,知道你們之間的故事。”初星回答,“西門能夠遇到你,就是他最大的幸運。”
8秒。
“‘他’到底是誰?”雀斑緊張起來,靠近赫洛身旁,再度詢問,“我們會面臨什麼?”
赫洛從那幾具來源不明的、很可能也曾是入侵者的屍體上跳下來,蹭了蹭鞋底——答案不言自明。
4秒。
初星關閉了所有進程。她隻剩下了一個聲音,發自所有的音箱,四面八方、飄搖悠遠,仿佛無處不在:
“‘他’叫瓦洛蘭,是深淵教團團長,也是……”
“教……團……本……身。”
1秒。
“殺了他!”初星在支離破碎的忙音中發出一聲尖嘯。
眨眼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整個房間燈光唰然變黑,舉目之處昏暗不見五指;低沉的嗡鳴聲驟然加大,簡直如同一陣狂風從天花闆上刮來,摧枯拉朽、排山倒海地逼迫着三人連連後退;赫洛大喊了一聲,緊接着抱着西門和雀斑向左側地上迅速一撲,“嗖嗖嗖”三隻藍光流轉的利劍擦着脊背筆直射進了牆體!
“排查到五組暗械射擊口,手動解除、全員生還的概率為0.12%。”銀龍倒是很冷靜,“赫洛,我建議你立刻破壞通風口,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怎麼不喊我主人了?!”赫洛的右眼在漆黑中發出瘆人亮光,荷魯斯之眼于刹那解析通風口結構最薄弱處,她就着匍匐姿勢舉起了沖鋒槍射擊——
“我意識到我愛你!”銀龍大聲說,“該死,我今天更新了太多,現在有點過載了!”
赫洛轟然射落風口鐵杆,拽着倆人一邊一個,按銀龍用激光指出的路線,電光石火間向上攀爬!
“初星到底是什麼東西?!”她靈敏無比地鑽進管道,将雀斑單手抱上身旁,接着反手一壓西門的腦袋,避開淩空而來的利劍,拔出上帝之手砰、砰、砰連續擊落了三枚黑暗中的子彈,接着猛地借了西門一道力,将他扯進了通風管道,動作精确、迅捷、幹脆簡直令人發指,“她不會控制着整個塔爾塔洛斯吧!西門,她到底是你什麼人?”
西門微微喘着氣,在黑暗中面色蒼白地盯着她。
一秒,兩秒,然後他說:
“她讓我想起薩拉。我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