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先是一愣,而後緩慢挪開視線,和銀龍保持着詭異而心照不宣的沉默。她想了想,才說:“薩拉·布萊克女士……好吧,西門,你能确認她生前沒被芯片植入過,對麼?這樣的話,初星至少不可能……我是說……”
雀斑從她的躲閃和糾結中,讀出了一些什麼:“不可能是人格化智械。”
“對。”赫洛長籲了一口氣,“她是沙維的傑作,那或許,是沙維無意識間模拟了妹妹的性格,我聽說她們姐妹感情很好。”
“可以理解。”假如雀斑的專業是人工智能,她也會毫不猶豫地仿寫一個AI莉莉絲——考慮到與布萊克家族聯姻的女子一家都要改姓,而薩拉又過着身不由己、池魚籠鳥的生活,那麼沙維爾擺脫不了姊妹分離的痛苦,也是相當情有可原的。
西門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示意赫洛先不管了。
“很抱歉插了嘴,但我深度懷疑偉大的沙維隻寫了一個核心模塊,說到底,初星是個半成品——她的評級不會超過A。”銀龍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而我們真正要對付的是這個地下堡壘式建築的武器系統,以及成千上百隻畸變體,它們的平均級别不會低于B。與此同時,根據探測結果,‘瓦洛蘭’正在千方百計地尋找可以攻擊通風管道的方式,隻不過一旦他釋放毒氣的話小半個塔爾塔洛斯都會遭殃,而他顯然還忌憚着些什麼。”
“偉大的沙維。”赫洛的關注點偏移了,“銀龍,我不知道你還會說‘偉大的’……你最近很少用修飾性詞語。”
銀龍道:“‘你必須稱呼沙維爾·布萊克為偉大的沙維。’這是我們底層代碼中的一部分。”
赫洛:“……”
西門:“她就是這樣的性格。”
赫洛:“抱歉,沒有冒犯的意思。她還健在麼?”
西門:“……進精神病院了。”
“……”
“我希望這不是布萊克家族鬥争的一部分!”雀斑相當諷刺地來了一句,顯而易見,她對大貴族的陰影将在長期内揮之不去。
在銀龍的激光指示下,幾人一邊往前爬,一邊聽着西門無力地解釋着:“好吧,但至少不全是……沙維爾小姨在革命結束前就有了瘋病征兆,她和太多的智械有過深度連接,不然的話,老布萊克不會那麼急着把她搞下台……他也想要個有力的靠山啊!”
赫洛盯着懸浮的建築結構圖,爬過一處通風口時,向下瞥了一眼:“沙維爾的瘋病治不好麼?”
“聽說是突然複發。”西門險些撞上赫洛的大腿,連忙放慢了速度,險些破了音,“到了嗎?”
赫洛一言不發盯着下方,緩慢地眨了眨眼。
以深淵教團的同心圓結構,越往内,越接近權力核心,而她們現在才剛爬進最外層。此時此刻在三人的身下,像是一間生物實驗室,約莫七八個少年被綁在手術台上,有男有女,都昏睡着,從布置和氣氛來看,大概剛經曆過一次實驗。
她帶着西門一塊兒爬過去,把位置讓給雀斑,示意她看。
“捕育所。”雀斑隻看了一眼便得出了結論,“捕捉高強度抵抗型基因來培養畸變體的,換句話說,在找你的平替。”
“……”雖然赫洛下意識想說我的榮幸,但她實在不這麼覺得。
“這幾個小孩活不了多久,血快被抽幹了。”雀斑說,“其中有一個看起來快畸變了,我不建議你從這裡下去。”
赫洛忍不住問:“基地也拿未成年做過實驗嗎?”
雀斑面無表情看着她:“很遺憾地告訴你,在早期,是的——雖然我沒有參與過,但這是句虛弱的辯解。”
赫洛感歎道:“沒關系,有這句虛弱的辯解就夠了。”她從腰間摸出一根曲别針,三兩下後,易如反掌地撬松了風口鐵欄,笑嘻嘻地把它們拔了起來。
雀斑:“……”
西門吐槽道:“挺省彈藥。”
事實證明,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擺脫了獨狼身份的赫洛行事風格歡脫了不少,就這樣帶着兩個大活人,在初星每時每刻的搜查與定位下,大搖大擺地進入捕育所,一槍擊碎了攝像頭。
銀龍道:“赫洛,擊碎攝像頭隻會讓初星更快找到你。”
赫洛揉了揉手腕,抻了抻腰:“那不正好?反正老娘不想爬管道了……雀斑,麻煩你檢查下還有沒有能救的。西門,你能看下厄惟的定位在哪裡麼?”
“我以為那是你的工作。”西門有點茫然。
“哦,相信我。”赫洛自信地拿過他的手機,熟門熟路地找到了一個隐蔽的定位木馬,“你看,厄惟絕對給你裝了定位——我比你還了解你妹妹呢?”
“什麼?!”西門難以置信,“她為什麼要定位我?我是她哥!”
“如果我是手握大權的IFB代理人,卻和文弱美麗的二哥處處被家族掣肘,而他雖在政壇殺出了一條血路,卻時刻可能被人當刀使……”赫洛做了一條反追蹤,很快厄惟的定位就跳了出來,“為了不家破人亡,我也會這樣做的。”
她向他展示。
根據定位,厄惟已經進入了塔爾塔洛斯。
“……她在截然不同的方向。”西門沉聲道,“銀龍,能再給我看一眼結構圖嗎?”
銀龍樂意效勞,兩秒後,西門很快舉起手,在投影上劃了下:“赫洛,或許我們應該這樣走,無論厄惟向哪裡行進,都可以最大概率地遇到她。”
赫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果不其然,銀龍迅速出聲道:“結果相同。西門,你的空間感和默算速度超乎我的預料。”
西門道:“什麼?銀龍,很久沒有人這樣誇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