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雲這位養尊處優了二十多年的大少爺大概做夢都想不到,别墅還能這麼出租吧?
随着防盜門落鎖那沉重的聲響,她重重呼出一口氣。
差一點就被海晏雲抓住自己的小辮子了呢。
冷頃漠從小就知道,自揭傷疤隻是給他人送上攻擊自己的武器,而假裝擁有卻會收獲敬畏。
比如,小時候她經常被監護人虐待,四肢上總是青青紫紫一大片。
如果她說這是被打的,她就會被嘲諷是“小三的女兒活該被打”。
但如果她故作高傲,說這是在馬術課上摔傷的,那大家就不會多問什麼,反而用羨慕的眼光看她。
中學時,學校組織去迪士尼郊遊,她的監護人會掐着她的手臂說“你這小賤人有什麼資格去迪士尼”,當然不可能給她交錢。
于是交費那天,其他同學一臉驚訝地問她為什麼不報名。
她捏着單詞書,故作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商申迪士尼有什麼意思,我爸要帶我去佛羅裡達的奧蘭多迪士尼。”
後來她才知道,這麼多年的虐待是因為監護人把親生的孩子和她做了調換。
假少爺替她成為了巨浪集團唯一的繼承人,而她這個真千金隻有隐身的爸當三的媽受不完的虐待死裝的她。
雖然認親失敗了,但冷頃漠算是想明白了:原來我本就是大小姐!
于是她裝得更理直氣壯了。
畢業之後,她一邊創業一邊經營自媒體,通過打造大小姐人設來帶貨引流。
咬咬牙下血本坐一次頭等艙,她會從各個角度反複拍攝,剪出八百個vlog,之後每次坐飛機時都要發一條,然後說:“其實我覺得還是商務艙更自由一些,頭等艙的服務有點過頭了。”
上傳一張開車出門的風景圖,一定會不小心露出來租來的豪車的方向盤,以及沒對焦而有些模糊的高仿包包。
反正沒對焦,也看不清楚真假。
等到評論區有人發現時,她在故作驚訝:“哎呀,你們觀察的好仔細,這是我媽咪送我的生日禮物啦。”
難得翻開一本非虛構類的出版物,雖然看了兩行就覺得頭大,但還是要拍一張照片,說:“唯有閱讀才能讓我浮躁的内心獲得片刻的甯靜。”
有人問她博文裡全套不超過三百塊錢穿搭的鍊接,她會立刻進入主題:“這是我自己設計的衣服哎,喜歡的話可以看看我的服裝品牌。”
網友們紛紛表示羨慕:“大小姐缺不缺拎包的?老奴閃亮登場!”
她回答:“哈哈,你們真的好幽默,我創業的時候天天忙的沒空上網,都不懂這些梗呢。雖然我是商申人,但我還是要去帝都的,因為我的工作室在那裡嘛。當全職女兒當然很好啦,但是我還是想更加獨立一些呢。”
什麼禮義廉恥都是虛的,隻有銀行卡餘額才是真正實在的。
在冷頃漠的“不懈努力”下,她不僅成為了小有名氣的網紅,還把自己創辦的服裝品牌“雲漠色”經營的風生水起。
網友們紛紛稱呼她為“冷大小姐”,找上門的廣告合作方也都對她客客氣氣的,一點不敢用什麼潛規則來套路她。
脫掉外套之後,冷頃漠打開了電腦,開始導入素材P圖剪視頻。
她把前幾天陽糯用航拍器給她拍的滑雪視頻稍微修了一下,接着就發了主頁。
文案是:“雖然是第一次來淩山,但是在雪場上好像回家了一樣。”
——我靠好厲害!
——這雪闆是長在大小姐身上的吧?
——沒人注意到冷大小姐單雙闆都會滑嗎?她和陽糯一起滑的雙闆,自己滑就是單闆了,真的好厲害……
看着評論區的贊美,冷頃漠很謙虛地回複:“其實也沒有什麼很厲害的啦,隻是從小一直在滑而已,熟練了才會這樣的。”
——南方城市長大的人卻很擅長冰雪運動……
——冰雪運動本來就是很燒錢的愛好啊……果然是冷大小姐!
——這就是江浙滬大小姐吧……
——大小姐的頭套看起來很暖和啊,有鍊接嗎?
冷頃漠嘴角上揚,終于有人問她插入的暗廣的鍊接了!
她立刻回複:“這個牌子的頭套平價還保暖,非常推薦!”
沒人注意到她在視頻了加了多少個暗廣,畢竟她的手段太娴熟了。
富二代這個賽道還是挺擁擠的,而混雜在其中的假名媛假公子更是不計其數。每年都有不少人被發現端倪翻了車,但冷頃漠始終屹立不倒。
除了從小就開始練習“圓謊”之外,還有一個更簡單的原因。
那就是冷頃漠本人,确實是有點東西在的。
雖然沒出過國,但為了塑造自己經常全球到處飛的形象,冷頃漠硬是把雅思刷到了8分,做到中英雙語無障礙溝通。
盡管沒有所謂的零花錢拿出來就能當創業的啟動資金,但冷頃漠實實在在的把自己的服裝品牌做出來了,她的名下是真的有一個經營良好的公司。
再比如現在的滑雪。冰雪運動确實需要成本,但也沒有衆人想象的那麼昂貴,普通的室内雪場也足夠練習了。
她也不是從小就開始練滑雪的,隻不過是在讀大學之後才開始苦練的。多年累積下來,才做到了現在這種與雪闆渾然一體的程度。
畢竟,東西可以假裝擁有,但優秀很難。
有了自身技能的加持,冷頃漠的“炫富”總是半真半假的。她從來不會撒一些自己根本圓不上的謊,超出能力之外的領域絕不涉足。
再加上她并不刻意張揚,偶爾也會展現出親民的一面,所以冷大小姐的人設反而比那些太過高高在上的人維持的更好。
發布完視頻後,冷頃漠照例檢查了一下郵箱裡的郵件,又看了看後台的其他數據。
正在她要關電腦時,手機裡忽然彈出了一條消息。
【溫子西現在正到處打聽你的下落。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冷頃漠垂下了眼眸。
看着“溫子西”三個字,她的心髒猛地戰栗了一下。
腰側那個始終沒能愈合的燙傷此刻又在隐隐作痛了。冷頃漠竭力壓制住想要将那裡抓的鮮血淋漓的沖動,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隔着衣服撓了上去。
半晌,她拿起手機,回複道:【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