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錢正蜷在沙發用平闆修改着公司報表,眼鏡片反射着滿屏讓人眼花缭亂的華文宋體。
“有錢,你家要破産了?”夏自野震驚,怎麼有人出來,還在做公司的事情。
趙有錢是他們五個人當中唯一一個算是暴發戶的,按理說家裡有底蘊的人都不愛和那些土大款交流。但是,趙有錢人好學習也不錯,初中時期天天借他們作業抄,抄來抄去的就成了好朋友。
趙有錢擡起頭腼腆的笑了笑,笑容裡帶着四分痛苦,六分社畜,“不是啊野哥,我爸現在搞得我一個人頂十個用,嘴上說是鍛煉我,實際上他就是想早點撒手跑路退休。”
“哈哈。”夏自野幹笑兩聲,不願再去看渾身散發着濃烈怨氣的趙有錢,“你爸還挺在意,嗯,你的能力。”
謝盛松靠在陰影裡,他手中的威士忌冰塊已融化大半,看着還在吵吵鬧鬧的兩人已經玩起了猜拳喝酒的遊戲,蘇柏被周行騙的連喝了好幾杯。
黑衣青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走到了蘇柏旁邊,他的動作沒有任何猶豫,就像早已經習慣了收拾這種“殘局”。
快一米九的個子拎起蘇柏跟拎小雞仔一樣,一路拎到沙發,路過周行時,周行撇撇嘴。
“不玩了不玩了,喝醉了你頭疼又要告狀。”
臉頰已經紅暈的蘇柏乖乖的“哦”了一聲,靠窩在謝盛松懷裡,看上去已經有些神智不清。
“複出賽怎麼回事?”社畜突然從報表裡擡頭,“新聞趨勢說你被吊打。”
“就他媽離譜!”
還沒等夏自野說話,蘇柏就像聽見什麼關鍵詞突然睜開眼睛,“野哥,今天我跟那噴子大戰三百回合!”他舉起屏幕展示戰鬥成果——上面都是他一個人激情群噴的截圖。
“不過,可能沒有牧師厲害。”
“牧師?這是誰?”夏自野也常年混迹各種黑他的群裡,印象中他不記得有這麼一号人,還能被蘇柏記住。
“這不就是——嗝。”蘇柏打了一個飽嗝,“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moth,你那網友嗎,這不是讀牧師嗎?”
說完蘇柏“嘿嘿”笑了兩聲,“一般遊戲裡的牧師治療别人,這個牧師,全點的攻擊吧。”
“蘇柏你遊戲玩上頭了?”
“話說——”周行接過話題,瞅了夏自野兩眼,“那牧師真找不到了?”
“嗯。”夏自野打開手機,看着那個灰色賬号有些出神。
周行一把摟過夏自野肩:“不過,我說兄弟——”
夏自野嫌棄的拍開他的手,“周行,你說話就說話,别動手動腳的。”
“好好好。”周行擺手,“這不習慣了嗎,聊天是人們最放松的時候,我每次說話都可以摟上美女的肩。”
“周行你個流氓……”蘇柏含糊不清地吐槽了一句,話沒說完人就歪回謝盛松懷裡打起了小呼噜。
周行瞪了蘇柏一眼,又繼續看着夏自野說道:“你看看你那陣子那鬼樣子,像丢了老婆還沒領證的那種。結果萬一人家是一糙漢子,你哭都沒地哭去。”
“又不是網戀,我根本不在意對方是什麼的人。”夏自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威士忌,辛辣的液體流動到胃部,引起灼燒的感覺。“那是知己,是靈魂上的共鳴。不過你這種‘流氓’應該不懂……”
話音未落,“啪——”玻璃碎裂的聲音突兀炸開。
女人的尖叫緊跟着響起,酒吧一瞬間安靜了幾秒,随後人群像被捅破的水面一樣躁動起來。
大家循聲望去,是那個新來的駐唱小妹,她捂着臉,眼眶紅得跟個小兔子一樣,身邊圍着幾個人,煙霧缭繞、身形桀骜,夾克裡藏着些不太幹淨的氣味。
“妹妹哭起來更帶勁啊。”一個黃頭發的家夥彈了彈煙灰,咧嘴一笑,把一瓶空酒瓶重重放到駐唱面前,“來,再唱一首《征服》,哥哥賞你點整的。”
他腳邊的垃圾桶裡歪着幾張百元大鈔,最上面那張鈔票上歪歪扭扭寫着幾句黃腔,看着就讓人火氣蹭蹭往上冒。
“啧。”周行眯了眯眼,把嘴裡的橄榄核吐進對方杯子,“哥們,泡妞手段這水平,跟我太爺爺一個年代的?”
說完他就攬過駐唱妹妹的肩膀往後退了一步,語氣輕慢,“要不要我教你點二十一世紀的泡法?”
那黃毛那雙小眼睛看着周行,視線掃過他身後的夏自野,像突然認出什麼似的,臉上的笑瞬間變味了。
“喲,我當是誰呢。”他把酒瓶往桌上一頓,聲音拔高了點,“不是今天那位過彎像老太太遛彎的倒數第二車神嗎?”
他故意讓聲音穿過半個酒吧,帶着點輕佻和挑釁。
趙有錢手一抖,平闆猛地轉過來,錄像紅點亮得耀眼。他眯着眼開始切攝像頭角度,臉上寫滿了“幹票大的”。
謝盛松那邊動作比話快,一言不發卷起了袖子,冷臉往前站一步。
“要道歉,還是想上熱搜?”夏自野晃了晃手裡的威士忌,懶洋洋開口,聲音卻透着冰渣子,“聽說你們車隊的贊助商,最近在看新合作?”
黃毛還想回嘴,他旁邊那哥們先爆了句粗口。
蘇柏不知道哪接來的一桶冰,直接“嘩”地潑了過去,冷水和冰塊一起飛濺。
“清醒劑來咯!”他醉眼朦胧地喊了一聲,語調還挺歡樂,還比劃了個小拇指。
現場一時間亂成了一鍋粥。
駐唱小妹的高跟卡在高台縫裡,周行眼疾手快,一個公主抱把人拽出來往後撤。
女孩一聲驚呼,紅着臉撲進他懷裡,他順手撈了盤子裡的車厘子揣兜裡,還不忘回頭喊了句:“我說了吧,英雄救美才是正經泡妞方式。”
謝盛松一腳踹翻了茶幾,擋住一個沖上來的胖子。趙有錢的平闆正對準了那個腳底踩到果核、一個狗啃泥摔飛出去的倒黴鬼,攝像頭跟得比八倍鏡還穩。
夏自野動作利落地抓住黃毛的手腕,反手一擰,把人按得站不直。黃毛哀嚎了一聲,額頭冷汗直冒。
“回去告訴你們經理——”他俯身,嗓音壓得很低,“Fire車隊收垃圾的時間,就定在下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