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挑完了最後一把小蔥，習熾自然地伸手接過夏自野手裡的小購物籃放進購物車裡，然後一路推着走去結賬。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寬松白T，灰色運動褲垂在腳踝邊，頭發帶着點微微卷，這身裝扮在人群中并不顯眼，可是那張臉卻總是能吸引到别人的目光。不可否認的是，夏自野也常常被吸引。

到了排隊隊伍的時候，夏自野還是沒緩過神來。直到習熾不動聲色地把他原本放進去的辣條換成了貨架上比較健康的海苔卷，還順手給他塞了一袋桃子味軟糖的時候，夏自野才回過神，表情變得有些尴尬，然後又默默地把他最喜歡的小酥餅給偷渡了進去。

結完賬，回家的路上，兩人并排慢慢走着，超市塑料袋在他們手裡晃來晃去，發出點“滋滋”聲，天色也開始暗下來了。

快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有條小狗突然從花壇邊跑了出來，差點撞上習熾，夏自野被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吓了一跳。

“我靠！”

那小泰迪搖着尾巴一溜煙地竄回了主人的身邊，夏自野看過去，發現依舊是那個愛聊天的樓下大媽，此刻大媽牽着狗笑眯眯地看着他們。

“哎喲，小情侶買完菜啦？看這一大袋，是要回去做大餐吧？”

夏自野腳步一頓，差點把袋子都扔了出去。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番茄和黃瓜，張口就要解釋。

“不是，我們不是——”

“隻是朋友。”大媽搶先笑着接上，眼神明顯帶上了“我懂我懂”的表情，“現在年輕人都這麼說啊，嘴上說朋友，心裡明白就好啦。”

習熾站在他旁邊沒出聲，但嘴角的笑一直沒收住，眼神裡還帶着點明晃晃的好心情。

“……真的是朋友。”夏自野語氣裡帶着無奈，耳根微微發熱，卻還是不死心地解釋了句。

“哎呀行啦行啦，快去做飯吧，天都快黑了。”大媽擺擺手，又低頭去逗她的小狗，“别餓着了啊。”

夏自野歎氣：“……好的，謝謝大媽。”

和這種固執的大媽講清楚事情和徒手造原子彈有的一拼。

和大媽打完招呼後，夏自野就拿着塑料袋悶悶地跟在習熾後面走。

突然，習熾停下腳步，後面的夏自野沒注意差點一頭撞了上去。

“怎麼了？”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夏自野擡頭，路邊的燈光打在習熾的頭頂，讓他有些看不清對方的神色，隻是似乎對方語氣裡還帶着點委屈。

“野哥，是不高興了嗎？”

夏自野一愣，随即擺擺手，“沒有，我哪那麼小氣。”

“可你一路都不說話。”習熾聲音放得很低，也聽不出是認真還是故意的，“我以為你因為‘小情侶’三個字不開心了。”

“……你還真在意這啊。”夏自野歎了口氣，擡眼看了他一眼，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悶聲道：“她就那麼随口一說，我哪至于跟個大媽計較。”

“嗯。”習熾輕輕應了聲，又開口道：“那野哥，你是比較在意這方面嗎？”

“嗯？”夏自野有些疑惑，“你說的是哪一方面？”

習熾抿了抿唇，聲音壓得很低：“就是現在，外面還有很多人……對跟普通談戀愛不一樣的關系，還是會有點看法。”

“你是說同性的？”夏自野接得很快，語氣倒沒多大波動，隻是說出口那一刻，自己都愣了一下。

“嗯。”習熾應了聲，看着他的側臉，“所以我想知道，野哥，你在意嗎？”

夏自野沒立刻回答，沉默了幾秒。

他擡頭看了看前方天色，夜風吹得樓房下的灌木叢嘩啦啦地響，遠處小朋友還在樓下廣場邊打羽毛球，不時歡聲笑語穿來，路旁的燈光打在地上，人影都被拉得很長。

“我……以前倒沒怎麼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夏自野頓了下，說得很慢，“說不在意吧，也不能完全這麼講。小時候确實覺得挺别扭的，後來長大了，身邊接觸多了，也就……覺得挺正常的。”

“那你能接受？”習熾問得很直接。

夏自野又沉默了會兒。

這次他沒躲，也沒轉頭，而是很認真地看着習熾。

“接受啊。”他說，“别人願意跟誰在一起是他們的事，感情這種事，又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隻要那兩個人是真心的，我就祝福呗。”

習熾沒再說話，隻是笑了。

燈光淺淺地落在他的眼底，那彎彎的笑像是水面晃了一下，但是又很快沉下去。習熾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夏自野沒聽出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還以為他隻是随口應一聲，就把注意力轉回了手裡的塑料袋。

“别杵這了，快上樓吧，我要餓死了。”他說，“你不是說今天做番茄炒蛋嘛？番茄都酸得能當檸檬吃了，你待會兒糖别加少了。”

習熾低聲笑了一下，“野哥，你不是說不挑的嗎？”

“我那是說客氣話。”夏自野毫不客氣地反駁。

電梯正好“叮”地一聲開了門。

習熾低頭從他手裡接過袋子，“今晚我會好好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