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好幾天過去了,習熾已經在夏自野的家裡徹底住下了。
最初隻是一雙臨時的拖鞋,後來變成了鞋櫃裡規規整整的一列男士運動鞋;牙杯本來隻有一個黑色的,現在多了個白的,刷牙時兩個杯子乖乖排在一起。
甚至沙發上也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柔軟靠墊,夏自野壓根沒買過,看顔色是習熾自個兒挑的,淡灰帶藍,是個小海豚的形狀。
衣帽架上,習熾的衣服規整地挂着,和他自己的外套錯落成一排;洗衣機滾筒裡,早晨剛洗過的幾件衣服還沒晾幹,都是習熾那種低調到不行的冷色調内搭,貼着他的T恤,一起翻着圈圈。
夏自野靠在沙發上看着這一切,嘴角抽了抽。
電視機裡還在放着綜藝節目的笑聲,但他的注意力根本沒在那。肚子咕噜噜叫了兩聲,他捂了一下,翻身在沙發上躺平,目光悄悄地飄向餐桌。
那一籠小籠包在蒸汽中冒着熱氣,像是在勾他的魂。
偏偏他今天一上午都沒吭過聲,因為昨晚和習熾吵了一架——起因是他在超市非要拿一包爆辣香辣條,結果剛摸上,習熾就訓了他一句:“你忘記你上次非要吃的嗎?又想半夜疼得打滾?”
夏自野當場炸了,覺得被管得太多,兩個人就在調料區旁邊别别扭扭地互相瞪了半天。
雖然沒吼,但氣氛拉滿,誰都沒讓步,最後還是他丢了辣條轉身走人,嘴裡小聲嘀咕着:“你煩不煩啊”。
早上他一覺睡到快中午,照理說習熾這個點已經晨跑回來,可能還做了飯或者給他買了早點。他一開始是打算餓着撐場面,表示自己的“倔強”,結果撐着撐着,肚子真餓了。
尤其是廚房那邊現在正飄着炒蝦仁的香味……他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雖然他的臉還故作鎮定地朝着電視,但眼睛餘光已經死死盯住那一籠快要塌皮的小籠包,鼻子更是不争氣地抽了兩下,連呼吸都朝着廚房的方向歪。
沒事幹炒這麼香的飯幹什麼!
此刻的夏自野很生氣,他撈過那個習熾買的藍灰色小海豚靠背,猛猛地砸了起來。
偏偏這時候,廚房門簾掀開一角,習熾端着菜盤出來了,看見這一幕,笑了,“野哥這是把我的靠背當成我來揍了嗎?”
夏自野臉色一紅,哼了一聲撇過頭,抱臂癱在沙發上,“誰讓你做那麼香。”
“我以為你還在生氣,”習熾走過來,把菜放在餐桌上,“沒敢叫你。”
“我哪有生氣,”夏自野硬邦邦地說,“我那叫短暫的沉默。”
“嗯。”習熾低頭,把碗筷一副副擺好,連湯勺都放在右邊,動作細緻得像在照顧什麼金貴的大少爺。
“你怎麼跟個老媽子一樣,”夏自野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屁股倒是很誠實地往餐桌那邊挪,“我就是想吃點辣的,你至于嗎你,訓人都那麼兇。”
被冤枉“兇”的習熾舉起雙手投降,無奈地笑了笑,“好好好,我的錯,野哥。”
“快吃吧,都是你愛吃的菜。”
“你愛吃的東西都會做給你吃。”習熾在他對面坐下,聲音溫溫的卻帶着不容置疑,“但是辣條真不行。”
夏自野瞪了他一眼,嘴裡卻已經塞了半個排骨,湯汁爆開那瞬間他眼睛都眯了:“……好吃。”
“嗯。”習熾應了聲,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吃得香,像是自己也吃得很香。
其實他本人一開始不怎麼喜愛食物,因為他的味覺系統因為小時候的那件事幾乎失靈,後來他的老師告訴他一個可以平穩自己内心的方法,練字或者做菜。
飯後,夏自野坐在客廳,百無聊賴地拿遙控器換台,菜吃撐了,腦子昏沉,整個人半倒在沙發裡,像團軟綿綿的貓團子。
習熾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夏自野已經蜷着腿,腦袋靠在沙發背上,整個人窩成一個“C”字型,遙控器握在手裡漫無目的地按着。
“吃撐了?”習熾問。
夏自野嗯了一聲,眼皮都不擡:“我剛剛是不是吃太多了?”
“你剛剛那一碗飯加了三次。”習熾笑着坐下來,順手把夏自野腿往自己那邊一勾。
“嘶——别扯我。”夏自野本來想抗議,但下一秒身體就像被調了個角度似的,整個人自然地靠進了習熾懷裡。
頭正好枕在習熾肩窩,鼻尖挨着對方衣領。是一股淡淡的檸檬沐浴露味道,熟得不能再熟。
他哼了一聲,輕輕動了下沒掙紮出來,最後幹脆放棄掙紮。
“我就歇一會兒。”他輕聲說,像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習熾沒有應聲,隻是擡手攬住了他,另一隻手慢慢地、試探性地放在了夏自野的肚子上,一圈又一圈,力道剛好,穩穩的。
夏自野看着電視,還舒服的哼唧了兩聲,“手法不錯的,不枉我收留你。”
習熾輕輕“嗯”了一聲,眼睛沒有看電視,而是落在夏自野的睫毛上。
那雙睫毛今天不怎麼翹,應該是剛才犯困時揉了揉眼睛,但貼在臉上軟乎乎的,看起來還是很好親。
漸漸的,習熾看入了迷,直到電視聲音突然放大。
“本市最大遊樂園将于明日盛大開業!”
夏自野倏地坐直了,眯眼看向屏幕,“等等,這不是之前在建的那個大型綜合娛樂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