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禦史台,桑濃濃滿臉不情願地乘馬車往楚王府去。
原來桑大人要吩咐她的事,就是讓她去看看姐姐。
她不太想去。
也不知道見了面該說些什麼。
青蘿瞧她情緒不佳,寬慰道,“王妃在楚王府一定很想念家人的,小姐你去看她,她肯定很高興。”
“才不會。”桑濃濃低頭擺弄着腰飾上的流蘇。
要想也是想父親,再或者想青蘿,又不會想她。
“能不能不去呀。”桑濃濃期盼地望着青蘿, “回去以後你就騙父親說我去過了。”
青蘿皺起臉,“小姐,我不敢騙大人。何況這事大人昨天就交代我了。”
桑濃濃很累似的歎了口氣。
青蘿忍住笑,晃晃她的手,“小姐你想,楚王妃是你姐姐,多厲害啊,别人想去楚王府還去不成呢。”
那倒是。
夏嫣然就去不成。
這麼想着,桑濃濃心情好了許多。
車輪穩穩地滾動,不久後馬車緩緩停下。
這是桑濃濃第一次來楚王府。
她有些緊張,又十分新奇。
楚王府比郡王府還要大,穿過三面回廊,視野豁然開闊,亭台樓閣下池水粼粼,奇石羅列。
有竹影疏疏,也有花朵密布,春日的桃紅柳綠盡攬其中,可謂一步一景。
桑濃濃好奇地左看右看,覺得這裡有幾分揚州的詩情畫意。
走了一會兒,桑濃濃眼前出現一道如畫的身影,獨坐池上,珠玉搖曳,熠熠生輝。
那就是她的姐姐,楚王妃。
桑青搖生了一張明豔昳麗的臉,讓人過目難忘。如果說桑濃濃是一株懸崖野花,堅韌凜冽。她就是天山雪蓮,美地既聖潔,又帶着毫不遮掩的侵略性。
桑大人總說她處處比不上姐姐,桑濃濃自己也這麼認為。所以她從來沒有反駁過。
“參見楚王妃。”
桑濃濃還沒來得及行完禮,桑青搖就扶着她的手腕阻攔,“妹妹見我不必行禮。”
桑濃濃擡眸看她一眼,又垂眸。
許久未見,成為楚王妃的姐姐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更奪目,更耀眼。
桑濃濃不太好意思看她的眼睛。她和姐姐之間一直夾雜着某種生疏感,就像夾生飯。雖然許多時候,都是她單方面疏離姐姐。
桑濃濃不想做桑青搖的妹妹,姐姐卻一直都很像姐姐。
記得桑濃濃剛來都城那年,有一次她和别人打完架回家,正好遇上桑青搖。
彼時桑濃濃頭發淩亂,脖子不知被誰用指甲抓傷了,留下兩道醒目的傷痕。
桑青搖見到她便問,“和誰打架了?”
桑濃濃還帶着氣,像隻炸毛的流浪貓,哼了聲說,“宋家的小公子,他欺負女孩子。”
桑青搖又問,“赢了嗎?”
桑濃濃看她一眼,“當然。他傷的比我嚴重多了,被我按在地上打得鼻青臉腫的。”
桑青搖彎唇笑了。她笑起來特别好看,桑濃濃移開視線,又輕哼了聲。
後來桑青搖拉着她要給她擦藥,桑濃濃覺得變扭,死活不肯,但是桑青搖非要強迫她。
桑濃濃被拉扯煩了就沖她發脾氣,“不要你管!”
那個時候桑濃濃還野的很,帶着揚州養出來的蠻橫,沒現在的一半乖巧。
桑青搖被她兇了不生氣,拽着她袖子的手一點沒松,挑釁似的看着她。
“我就管。”
桑濃濃:“桑霆都不管我你憑什麼管。”
桑青搖:“就憑我是你姐姐。”
最後桑濃濃還是被她按着擦了藥。
桑濃濃不喜歡接受她的好意,臭着臉說她多管閑事。
有時候桑青搖出宮回來,桑霆總命令桑濃濃去接,她也是臭着一張臉。
“桑大人讓我來接你。”
世家大族身份尊貴的長女都會和桑青搖一樣,進宮陪同皇子公主一起讀書學禮。
到了出宮的日子宮門口也會有許多馬車,來接各位大小姐回家。
因此和其他世家中來接姐姐的可愛妹妹相比,桑濃濃獨樹一幟。
不知誰家的馬車正好停在旁邊,裡面鑽出一個小丫頭,聲音歡快清甜,聽得人心裡軟軟的, “姐姐,我來接你啦。”
桑青搖看看旁人,站在宮門口也不着急上馬車。
她看着坐在馬車裡一動不動的桑濃濃,沖她挑了挑眉,“不會叫人嗎?”
桑濃濃蹙了蹙眉,直呼其名,“桑青搖。”
桑青搖不滿意地輕輕啧了聲,負手而立,站在原地擡着下巴注視她,“叫姐姐。”
那時候桑濃濃還沒長開,一生氣就鼓起臉,把車簾一甩,“你不走算了!”
而聽到外面桑青搖的笑聲,桑濃濃就會更生氣。
回想起來,她們為數不多的相處中不是在相互挑釁就是形同陌路。
桑濃濃隻覺得桑青搖很奇怪,她總想着對她好,但是桑家沒有人願意對她好,所以桑濃濃十分抗拒。
在揚州時,姑姑和長輩們也一直告訴她,她和姐姐不一樣。讓她到了都城不要惹是生非,不要招惹姐姐。
桑濃濃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所以她主動和桑青搖保持距離。
在外面看見她當不認識,在家裡看見她也假裝沒看見。桑青搖帶朋友來家裡玩,她就出門去。
她離姐姐遠遠的,但姐姐總是接近她,桑濃濃就很煩。
她還老愛管她,桑大人都不管她,桑青搖卻喜歡處處管。桑濃濃罵她假惺惺她也不生氣,下次還是要管她。
不過現在長大了,桑濃濃和姐姐相處已經沒那麼劍拔弩張。
桑濃濃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姐姐不一樣。
比如說現在,桑青搖說見她不用行禮,可是如果哪天真的沒行禮,被人知道她回桑家就要被打手心了。
很多桑青搖能做的事她不能做。
更何況這裡是楚王府,也不知道王爺今天在不在。桑濃濃目光小心翼翼地巡了巡。
“楚王今日不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