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吃得有些飽。
自從來到璃月就毫不費力地被這裡的美食蠱惑,先前在問玄門盛大的宴請席間,他更是來者不拒,大吃一斤。
咽下最後一個白玉丸子,盛宴将散,明夷婉拒了留宿的熱情招呼和餘酉的陪同,飄然離去。
目标明确地走進一條繁華的集市街,沿着青石闆路,徑直來到盡頭的一間鐵匠鋪,明夷的氣息逐漸壓低,存在感随之微不可查。
鐵匠鋪裡一位少年正在渾汗如雨。
赤着上身,掄着沉重的鐵錘一下一下精準砸在劍胚之上,汗水順着明晰的肌肉輪廓滑落。
一枚不常見的青色摩拉配着紅繩,正挂在他的胸前,随着律動晃蕩。
——适應得很快嘛,這小子。
明夷抱臂站在鋪前旁觀,相當欣慰。
作為被從海瑞國九死一生帶回來的唯一一個人,他對李晏的近況很是惦記,專門去拜訪了芷槐一趟,要來了消息。
這小子在璃月混得如魚得水。
本地人不排外,加之有千岩令在手,更是沒什麼人難為。有一把子力氣,人機靈又嘴甜,纏了鐵匠鋪大叔幾天後,就被收作了徒弟。
觀察了一會兒,确定李晏過得不錯,明夷便欲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大大咧咧笑着的少年結束了鍛打,神情微黯,轉身進了安身的小屋。
悄悄跟在身後的明夷探頭探腦。
就見李晏拿出了自己的牌位。
???
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明夷的眼睛蓦地瞪大,呼吸都忍不住亂了一下,差點破了隐匿的心法。這一刻他甚至想過,李晏是不是有個與他同名的親戚。
——直到看清上面“魔神”二字。
“……”
荒謬到笑了一下,明夷默默磨了磨牙,在心中自我安慰般找了無數理由。
嗯,帶入李晏視角,逃命的中途靠山遇險甚至吐血,自己連滾帶爬上岸後,海潮疊起,等了許久終于确認好心的魔神失去蹤迹。再加上對貝列諾西深入骨髓的恐懼,和過了多日仍舊沒有半點音信……嗯,理解。
明夷剛剛安慰好自己,就見李晏虔誠地伏地拜了三拜,給、他、上、了、柱、香。
事态已經發展到少年跪在地上哽咽着感恩牌位,明夷終于閉上眼睛,絕望地退後了一步。
他甚至找不到機會現身。光是想象他、他的牌位和淚眼婆娑的李晏共處一室面面相觑,緊接着還要上演催淚相認的場景,他就已經尬到頭皮發麻。
……黑曆史有一件就已經足夠了。
明夷抽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像是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
——他現在急需一個能昭示存在的道場,好能不動聲色地讓這小子把那塊該死的牌位銷毀。
天色漸晚,一位青衣少年腳步飄逸,獨行山間,很快就登上了一座位于璃月港與歸離原之間的無名山峰。
此處山色秀麗松影長青,更重要的是,離最大的兩個凡民聚落不過一兩個時辰的路途,非常利于消息傳播。
滿意地四處望望,明夷很快就作出了決定。
右手握拳平舉,緩緩閉目,少年呼吸漸漸深緩,将一切雜念驅離。
片刻後,低聲念誦起璇玑族傳承千年的禱詞:
“諸天萬法,玄玄浮生,大道垂黎民。無量空處立道場,飄渺仙緣一念間……”
随着莊重的玄音頌念,青翠的草色元素生長搖曳,缭繞包裹住軀體,像是一粒生命力最為頑強的樹種,紮根進腳下的土地。
誦罷,明夷松手,将芥子石沉入山嶽深處。
如春雨驚蟄,植物被喚醒飛速抽芽生長,在蕭條的冬日寒風中,硬生生締造出一個草木葳蕤花團錦簇的神迹花園。整座山體開遍藤蘿,中心處以芥子石為圓心,形成了一個半透明的傳送法陣。
四野荒寂,獨峰繁茂欣榮。
很好,這麼大的動靜,很快那小子就應該能得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