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即使内腑重創,他也隻是冷靜地運起元素力修複,靜待下文。
“你就是海琏娜最失敗的作品?”
“好香的靈魂。”
穆爾希雙眸轉起櫻粉旋渦,不知使了什麼辦法,明夷眼皮一顫,不受控地睜開,與之四目相對。
——很奇怪的感覺。
不知是幸是不幸,仰仗着龐大的靈魂力量,明夷并未在第一時間中招沉入夢鄉,而是眼睜睜看着大片大片夢境碎片打入身體,意識極其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淪。
清醒夢中,眼前走馬燈一樣掠過自來到此世後經曆的種種,明明神智清明,但卻他沒有半點阻撓的辦法。
好詭異的權能。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粗略讀過夢境,将人像破布娃娃一樣扔在地上,穆爾希仰天長笑,鬓邊蝶翅欲飛。
“有趣。”
“異界之人啊……怪不得……”
“能把海琏娜坑成這樣。”
表情幾乎是一瞬間從開懷轉到陰冷,穆爾希重重踩在明夷胸膛,無數道元素力鍊條憑空長出,刺破皮肉,将其丹田木靈根層層鎖住。
“我最忠誠的仆人。”
确定腳下人已經動彈不得,穆爾希輕蔑地擡腳将明夷踹出老遠,口中喚出晦澀的夜叉真名。
像玩具一樣“砰”一聲撞在洞壁,似乎已經萬念俱灰的明夷雙眸瞬間瞪大。
“享受屬于你的盛宴吧——”
“去,吞食他的夢境。”
“當然,畢竟算是個冒牌魔神,能多吃幾頓。記得要——細、嚼、慢、咽。”
“留下精魄,獻給海琏娜。”
穆爾希笑着拍拍少年夜叉的肩膀,将人推了出去,自己則是化為煙氣,真身回到了海琏娜所在密室。
有同源的權能反哺,海琏娜的面色已經好轉許多,呼吸強盛,眼見已經到了蘇醒邊緣。
——原來如此。
明夷呼吸急促,艱難撐起身子靠在冰冷的石壁,因劇痛有些模糊的視線中,一抹青白色影子步履恒定地走近。
他看不清少年的臉色。但隔着老遠,都感受得到一身的荒蕪與冷寂。
真是……好相似的處境啊。
與不久前,囿于海魂印奴役下的自己。
但——
額頭上忽然覆上的手很冷。冷得像已經燃燼的餘灰,隻剩下了無生機的白。
——如果被奴役的時間拉長至幾十,甚至上百年呢?
摧矜折銳,寸心不存。
他忽然感到徹骨的悲涼……張了張嘴,竟覺所有語言都蒼白。
默然許久,直至額上的手開始攪動靈魂海,全身元素力被死死禁锢,在少年預料中本應恐懼高聲咒罵的明夷,卻不知為何微微笑了出來。
帶着些不知由來的喟歎。
“兄弟。”
身懷九幽血脈的明夷一眼就看出少年身上無盡的冤魂,穆爾希所謂的食夢……應該隻是把他作為承擔業力的中轉站,待他吞食了所有難以入口的恐懼、咒罵之後……再來享用最為純淨的夢——也就是精魄。
……百年以來他都吃的什麼啊。
“請你頓甜品。”
或許魂魄的缺失對所有提瓦特人來說都是不可逆的巨大創傷,甚至無法再次醒來,但——璇玑族人,專精神魂。
天天拿神魂當燃料支撐溯世瞳術的明夷半點不帶怕的,磅礴的靈魂順從地被攪動、牽引,甚至自覺浮在半空凹成各式璃月香甜的菜肴,邀君品嘗。
——都到這時候了,還在暗戳戳地安利璃月。
“……”
就算再淡漠,再不畏生死,碰到如此不合常理像是腦子壞掉的獵物時,已經準備好咀嚼比常人更加尖銳龐大的痛苦的少年夜叉,也還是瞪大了眼睛。
是數十年都難得一見的鮮活表情。
——元素力被完全封印,連空間裡的法寶都取不出來,還有一身的傷,動彈一下都費勁,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靈魂被吞食,這種情況下他是怎麼笑得出來的?
——甚至耗費精力給自己這個劊子手做甜品?
——說起來自打茶園中這人放棄抵抗之後……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有恃無恐的狀态。
——但……憑什麼?
都已經狼狽得隻剩下半口氣,說不定來個凡人都能欺負兩下,還能有什麼翻盤的希望?
總不能突然不想活了吧?
或許是少年的表情實在是太過疑惑,明夷低頭喘了兩口氣,壓下渾身的劇痛,忽然不可遏制地笑了出來:
“朋友,你知道璃月有種能使凡民暫時驅動元素力的法子,叫岩箓嗎?”
“……這就是你的底牌?你已經無法将岩箓從空間内取出。”
“我知道。”
被潑了盆冷水,不僅沒有惱羞成怒,明夷的笑反而更加燦爛:
“身為寶貴的氣運之子……從小到大聽着明哲保身的教育長大,逃命和搖人的本事學了一堆……”
“你猜,如果我曾對岩箓感興趣,第一個會記下的符文……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