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陀前輩?”
腳步頓了頓,明夷有些詫異地打了聲招呼,左右望了望。
——帝君不在?
若陀倒是并不驚訝,示意少年落座:
“浮舍剛剛與我聊過,你們要去地脈?”
“唔,是的,暫時定了明日午夜,不知您是否有空?”
雖說來意并非是如此,但能接上此事也不算白來,明夷順着若陀的問話點了點頭,笑道。
“有些不巧。這兩日我需要在此地坐鎮,如無必要,一般不會輕易離開。不過……”
若陀憑空伸手抓出一根螢亮的藍血樹枝,放在桌面,将來去地脈一事看得相當雲淡風輕:
“小事而已。你們兩個拿着此物去無妄坡,看哪裡順眼就停下來在面前劃一道口子,進去就行了。”
“出來也是同樣,你的話,注意收斂着點别搞出太大動靜即可。”
“……多謝前輩。”
将龍血樹枝收起,明夷對這句特地的提點有些哭笑不得,道了個謝,又想起此行目的,道:
“帝君不在?”
“今日遇到一位璃月海防将領,說起海瑞國似有不對,以我對貝列諾西的了解……八成為真。”
“海瑞國的作戰風格……”
“在叛逃之前我曾聽到密謀……”
将所知道的信息一股腦倒了出來,少年眸帶憂慮,有種說不出由來的不祥的預感。
——換作之前,這個時候他應該祭起神魂推演天地萬事,乾坤盡在鼓掌,但……
現在能做的,隻能是将信息全盤共享了。
聽罷,若陀神色并無變化,氣息沉沉,給人巋如山嶽之感:
“放心,海瑞國那點爛事兒,我們都清楚。”
“這一戰……本就不可避免。”
“至于他們到底在謀劃什麼……”
一語及此,若陀忽然笑了笑,擡眼望向沉玉谷方向,赤霞色眼眸中浮現一抹溫和的追憶之色:
“這就有關你問的問題了。”
“兩天前,玉之魔神來邀,邀文中提及探到海瑞國某些隐秘。”
“你可能不甚了解,斐西斯與摩拉克斯結交時間甚至要早于我,也能稱得上是知交好友。”
“昔日……美玉遊山,翡栖岩側,沐晨曦而聆松濤,也是佳話一場。”
“雖說自魔神戰争以來,諸地動蕩,聯絡不如以前。但若有要事……那家夥還是急匆匆來了信件。”
——那柄磐岩結綠,終歸是能送出去了。
“玉之魔神……”
對于這個名字極為陌生,明夷若有所思地低聲複念。将璃月的多方應對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實在找不出絲毫漏洞,這才稍松了半口氣。
“如此,我就放心了。”
“等去過地脈,我也會多到邊境巡防。”
“也好。”
若陀輕車熟路地從隐蔽的條櫃中掏出兩瓶醇釀,将其中溫和的果酒放在明夷面前,拇指微微用力将瓶蓋崩開,喝水一樣灌了半瓶。
舒适地眯了眯眼,若陀目光有些奇異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小口抿着果酒,仍有憂色的青衫少年。
——摩拉克斯說得沒錯。
這是一株頂着巨石生長起來的草木。
許是在異界身為氣運之子留下的習慣……這孩子小小年紀,不知為什麼就如此熟練的,自動背負起了這些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像是……
世界隻在他肩。
以至于來到璃月,也在有意無意的,将一些本不該由他背負的東西,一力擔之。
——你們蘊靈界……沒有長輩嗎?
默默腹诽了一句,若陀難得耐心地揉了揉少年的頭,聲音和煦:
“放松一點兒。你現在在璃月。上有我、摩拉克斯和一衆仙家,下有百煉仍堅的數十萬千岩軍。”
“不論是什麼樣的艱險與陰謀……我們都有足夠的底氣。哪怕是天理來了——”
他的目光忽然擡起,似是望穿牆壁直抵天穹,冷笑一聲:
“也敢一戰。”
“……所以,大可不必憂慮。”
“水來土掩罷了。”
·
是夜。
李二牛咬着一根甜莖,孤身涉水走到茜沙灘。
溫柔地眺望着無際海洋的盡頭,有些渾濁的瞳孔中,倒映出暗雲沉墨,風雨如磐。
……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