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星牧沒有控制音量。
門外,工作人員們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鴉雀無聲,無形的尴尬彌漫在空氣中。
沈懿卻很平靜:“抱歉,晚點錄制可以嗎?我想和他單獨聊聊。”
工作人員連忙離開了。
頌頌很自覺,知道“單獨”兩個字不包含自己,也想跟着出去。
可是祁星牧的手鉗子似的摁着她,她在軟墊上爬都爬不開。
“你放開我,這姿勢好愚蠢啊!”
一想到在沈懿面前像隻青蛙似的四腳着地,頌頌就忍不住想哭的沖動。
沈懿相當有涵養,他彎腰去拉頌頌。
祁星牧先他一步把頌頌抓到自己身邊:“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頌頌重獲自由,貼着牆邊正要溜出去,他回頭:“去哪?”
頌頌看看他,看看沈懿,又聽他說:“你沒忘記自己剛才踹了我一腳吧?”
他幹淨的T恤上還留着一個腳印。
“……就是沒忘記,所以才要跑啊。”
“過來。”
頌頌隻好又溜回他身邊,不過她注意力一直圍繞着沈懿。
他比電視裡更帥,不光是皮囊,還有一種歲月沉澱後的溫潤氣場。
不愧是她喜歡了七年的人,真的好帥啊!氣質也很好!頌頌恨不得把眼睛用膠水粘在他身上永遠不要摘下來。
沈懿平靜道:“小牧,好久不見。”
祁星牧語氣嘲弄:“小牧是你叫的?”
“我是你公演助陣的嘉賓。”
“我不需要。”
“這是節目組的規定。”
“我退賽。”
“别孩子氣了。”
祁星牧起身,他站在沈懿面前,鼻尖幾乎貼到對方的臉上:“我一秒鐘都不想看見你,這句話很多年前我就說過,不介意再說一遍。你這張虛僞的臉真的令人作嘔,所以,别再出現,聽懂了嗎?”
他摔門出去,留頌頌和沈懿兩個人待在屋裡。
頌頌尴尬地看着沈懿。
沈懿似乎早就料到了祁星牧的反應。
他沒有因為祁星牧孩子氣的話産生情緒,溫和地問:“您是?”
頌頌說:“我是殿……祁星牧的生活助理,沈老師您叫我頌頌就行,不好意思,他脾氣壞,您千萬别放在心上。”
沈懿:“沒關系,他對我的成見不是一兩天了,我習慣了。”
兩人似乎早就認識,甚至還有舊怨。
難怪祁星牧總罵沈懿是倭瓜。
頌頌像是站在巨大的瓜田裡,極力忍住上蹿下跳的沖動,避免自己看起來像隻猹。
沈懿:“頌頌,你有空嗎?我想占用你一點時間。”
頌頌望着祁星牧離去的方向:“……對不起沈老師,現在不行。”
沈懿:“是我有求于你,别說對不起,以你的空閑時間為準,你什麼時候有空?”
頌頌想了想:“明天早飯的時候可以嗎?”
沈懿點頭,和她互換了微信。
頌頌抱着祁星牧的外套,匆匆追出去。
她打電話,祁星牧不接,頌頌跑遍了整個園區,才在宿舍樓的天台上找到了他。
入夜後溫度很低,他穿了一件很薄的T恤,坐在水箱前的台階上,額前的碎發淩亂地擋住了半邊眼。
頌頌把外套遞給他,祁星牧沒接:“沈懿叫你來的?”
“跟他有什麼關系?”頌頌坐在他身邊,“是我自己要來找你,你不接電話,我有點擔心。”
祁星牧看了眼靜音的手機,上面幾十個未接來電:“擔心什麼?”
頌頌笑着說:“簽合同連内容都不看,我們殿下獨自出門很容易被人賣了吧?臣來護駕了。”
頌頌把衣服給他:“穿上。”
“我不冷。”
“哦。”頌頌慢吞吞收回手,“你好像确實不怕冷,第一次在湖南見你,你隻穿了一件沖鋒衣。”
頌頌回憶那天,他穿得單薄。
反而她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隻熊。
頌頌真的太怕冷了,風一吹就很容易生病,就算小感冒也要持續好多天。
“感冒好了嗎?”祁星牧忽然問。
頌頌掏出一張紙巾擦鼻子:“嗯,不過我有鼻炎,所以總是需要擦鼻涕。”
祁星牧回頭看,女孩跟他像是兩個季節。
她裹着加絨的牛仔外套,在屋頂的冷風裡蜷縮成了一團。
“吃宵夜嗎?”頌頌問,“我叫個外賣,或者我們翻牆出去,我知道離這裡不遠有條小吃街,很熱鬧。”
祁星牧:“你到底想說什麼?”
頌頌揉了揉冰涼的耳朵:“我隻是看你心情不好,如果有人能陪你吃東西,應該會好一點吧。”
“誰說的?”
頌頌:“我就是這樣啊,心情不好的時候吃東西,立馬就會有幸福感了。”
祁星牧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
頌頌柔軟的長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光線昏暗,但她眼睛始終有神,像隻小動物,清澈明亮。
“你看我幹嘛?”頌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隻是在想,什麼樣的家庭才能養大你這樣的小孩。”
頌頌疑惑:“我是什麼樣的小孩?”
祁星牧收回目光,視線遁入遠處的天穹。
很難去具體形容女孩是一個怎樣的人。
非要說,大概隻能比喻成卡瓦格博清晨落上的第一抹日光,明亮,卻不刺眼。
她身上有很多一眼就能看見的東西,天真、柔韌、活潑,遇到不開心也不會記太久,罩着一層沉鈍的柔和,偶爾總會讓人聯想起呆呆的貓咪,但又總是在不經意流露出一點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