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輕輕握着他的肩将自己和他分開,卻聽話地沒有回頭,隻道:“太乙跟你說了什麼?”
哪吒的敏銳遠超沈何的預料,他不可能瞞住哪吒,但若要哪吒安分待在後山,他必須有所取舍才能說服,“真人要我攔住你,勸你不要沖動。”
沈何不清楚洞府裡發生了什麼,但太乙的傳音急切又嚴肅,如臨大敵。
太乙是哪吒的師父,他不允哪吒前去,必然有要緊的原因。
哪吒輕歎一聲,拇指指腹撫過少年面頰,道:“李靖來了。”
哪怕沈何在第一時間阻止他去探查前山的法力波動,但他的神魂已在千千萬萬年中練就了辨别氣息的本事——李靖找上乾元山,甚至不惜與太乙動手,必定是因為他。
哪吒道:“小乖,我必須去。我和李靖的恩怨自然是要我與他當面解決,旁人如何代我?”
太乙總顧忌着他将來要輔佐姜子牙伐纣,因此不希望諸多“瑣事”影響他的心态。即便太乙能攔李靖一次兩次,哪吒也遲早會和李靖兵刃相向。
沈何眼睫垂下,有些不安地握攥着哪吒的手指,“我……我和你一起去。”
太乙的囑咐猶在耳畔,但沈何清楚,哪吒要做的事情他攔不住。他隻希望能盡可能減少幹戈,哪吒可以少受些苦。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沈何隐約憂慮的情緒,哪吒沒有拒絕,指尖掠過他鬓邊的青絲,“好。”
李靖雖執意要與哪吒對峙,但太乙是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十二金仙之一,仙法早已練成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李靖僅是凡人之軀,能與之交手幾個來回已是太乙有意相讓。
李靖眼見不敵,不由面真目切道:“真人,還請叫我父子自行解決罷!”
太乙招式一頓,擡手将拂塵收了回來。他善用劍,不過是不欲真傷了李靖,才刻意收手了。李靖到底是凡世高官,又是哪吒親父,總不能鬧到收不了場。
他正要開口先将李靖勸走,卻忽地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你要找我,我就在這。”哪吒語氣森寒,任誰也聽不出這是對親父說話的态度,“要殺要剮,一并說來聽了罷。”
“逆子!”
李靖登時火冒三丈,擡劍就要向哪吒刺去,哪吒眉尾微揚,竟是不避不讓,甚至神情多有挑釁。
铮——
一柄銀色方天畫戟擋在哪吒身前,李靖臉色霎變,手中劍被戟身彈回,再低頭看,他的劍尖喀嗒斷裂落在地上。
李靖從陳塘關上山匆忙,拿的是尋常鐵劍,與仙家兵器相碰無異于以卵擊石。他有些謹慎地擡眼看向那使出方天戟的人——本以為也是哪一方得道仙人,定眼一瞧才見是一面容朗秀、與哪吒如今年歲相近的少年人。
他不禁立馬豎眉斥道:“你又是哪來的毛頭小子?”
“诶,李總兵。”太乙心下連連歎氣,他就知道哪吒的性子誰來都捂不住,面上卻仍舊平和正經地對李靖道,“這位小友乃是東海龍王敖光的三子敖丙,莫要遷怒旁人啊。”
誰知李靖聽完臉色愈發古怪了幾分,意味不明道:“東海龍王的兒子?”
見李靖沒有再出手的意思,沈何将方天戟收起。這杆銀戟是敖光贈與他的傍身神器,名為“銀靈”,隻是他尚未掌握要領,所以鮮少拿出來。
但臨時使出撐撐場子還是可以的。
沈何心道方才他真是耍了好大的威風,裝了個大的,于是一邊暗暗竊喜龍尾巴都要翹起來了,一邊又擺足了架子和冷臉,朝李靖颔了下首,“正是在下。”
李靖呵了一聲,“要真說起來,我同你父親也是舊交,你該喚我一聲伯父。”
好狡猾的李靖。沈何面不改色移開視線,假裝沒聽到。
“本事沒有,臉倒挺大。”哪吒諷笑一聲上前,身形似是不經意将沈何護到身後,“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幹什麼,李哪吒,你還有臉質問我?”李靖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可怖的爪印,“你自己看看,你幹的好事!”
哪吒眉頭一擰,面色不耐道:“與我何幹?”
他是找了石矶去殺李靖,可顯然石矶瞻前顧後不敢動手。若石矶真把李靖打死了,他倒輕松不少,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将現下這具肉//身還了。但莫須有的事,哪吒可沒有替人背鍋的癖好。
李靖最看不慣哪吒這副混不吝的模樣,破口罵道:“就是這一爪幾乎要了老子的命,李哪吒,你敢說那妖物不是你找來殺我的?”
哪吒:“怎麼不敢,我還敢對天對地發誓,傷你的妖物和我沒有半分關系。”
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