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火灼熱,卻不會燒傷周圍的植物,反而給她帶來了溫暖舒适之感。
像是冬天坐在火堆前一般,熱氣熏得她眼睛酸澀,眼皮逐漸無力耷拉下來。
好絢麗、好壯美、好……
夕凝低頭,見小刺猬埋着臉,背上的刺均勻起伏。
她緩緩回身,走到自己打坐的地方,然後側躺下來,用手撐着腦袋,将刺猬放在自己胸前。
刺團子打了個滾兒,四肢攤開,擺成一個“大”字。
肉乎乎的肚皮袒露着,白色的絨毛被蹭得黢黑。
刺猬的刺是棕色的,光看背面的話,根本發現不了身上的髒污。
夕凝仔細一看,才發現小家夥臉上、肚皮上、手掌腳掌滿是灰土。
怎麼回事?
出去吃點東西,還摔跤了不成?
夕凝眼中透着擔憂,用手指撥弄團子脆弱的四肢,檢查它是否受傷。
還好,除了髒點,四肢和腹部都完好無損。
視線上移,髒兮兮的臉上,居然隐隐透出紅色的印記。
夕凝呼吸一滞,迅速湊上前,嗅了嗅那印記的味道——原來是果子的汁水……
她輕拍胸脯,長舒一口氣,心想:刺團子個頭小,在林間鑽來鑽去、爬樹找食,弄髒皮毛在所難免。
捏着下巴思考良久,夕凝忽地眼光一亮,将手伸進對側袖口,仔細摸索一番後,才掏出一把精美的木梳。
這木梳名為浮生溯夢,是夕凝在凡間修行時獲得的靈器。
用它梳頭,能去除毛發上的所有污漬,還能讓使用者徜徉夢裡,回顧人生中的重要事件。
夕凝手執浮生溯夢,用木梳的尖尖,輕輕梳理着刺團子的毛發。
肚皮上的絨毛變回白色,四隻小爪恢複粉嫩。
夏羽桐微微張嘴,睡得更安逸了。
在為刺團子梳小臉時,木齒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鼻頭。
“唔……”
聽着小家夥發出奇怪的聲音,夕凝收手,猜測它可能會醒來。
可夕凝看見一隻小爪擡起,撓撓鼻頭,又耷了下去。
“懶蟲。”夕凝隻露口型,并未出聲。
“原來靈寵這樣可愛,難怪……”她一邊順着刺的方向撫摸刺猬,一邊自言自語。
在仙界,不管先天神祇,或是修煉得道的神仙,幾乎人手一隻靈寵。
夕凝心有挂礙,是以千百年來不曾動過收養靈寵的心。
而此番機緣下,她竟也覺得,養隻靈寵是不錯的選擇。
小刺猬不能吸取靈氣,那便用仙氣溫養着吧。
夕凝素手翻覆,深藍色的仙氣溢出,将小小的刺猬包裹起來。
不知不覺中,夕凝也眯上了眼,沉沉睡去。
*
是夜,紅翡完成今日計劃,尋了一處休息。
洞内漆黑一片,安靜得隻剩露珠滴在水池中的聲音。
夏羽桐眯着眼睛,微張着嘴唇卻無法發聲,仿佛正經曆痛苦的折磨。
夕凝被耳邊急促的呼吸聲吵醒,下意識看向懷中小刺猬。
可懷中哪裡是刺猬?分明是一個明豔嬌小的少女!
少女不着一縷,如瀑的長發披散在身前,隻露出她的後背,秀發烏黑濃密,令那一縷銀絲更為惹眼。
夕凝立即反應過來,小刺猬無法控制仙氣,被刺激化了形。
深夜山洞裡的寒氣冰冷刺骨,夕凝深知,人間生靈無法憑□□抵禦低溫。
石闆冰涼,夕凝扯下外袍,抓着少女的手臂,欲将她包裹住。
然而少女剛坐正,脊背上竟透出隐隐的深藍色亮光。
夕凝仔細看去,那竟是一條樹枝的印記。
隻愣了一瞬,她便繼續行動,将少女裹進袍子。
不知為何,夏羽桐一直沒有醒來,隻是在體溫得到些許提升後,難受的表情有所改變。
求生的本能,讓她不斷往夕凝懷抱的方向靠攏。
“好冷……抱抱桐桐……”她顫抖的雙唇哀求着,“别走……”
夕凝隻當她是獸性未泯,任由她像還是隻刺猬那樣,往自己懷裡鑽。
畢竟,正是她輸出的仙氣,壓制了小刺猬的本體靈炁,導緻對方體溫下降;仙氣霸道,還刺激了小可憐意外化形。
若非靈氣漏洞也能逸散仙氣,小刺猬定會更加難受。
隻是,得寸進尺乃人之常情。
夏羽桐沒有乖乖趴下,而是貼緊夕凝的身體,努力把臉埋進夕凝的頸窩,想要獲取更多溫暖。
濕潤的鼻息噴灑在夕凝皮膚上,讓她心煩意亂。
這動作過于親昵,令她本能地生出抗拒。
夕凝攬住少女的肩膀,将對方拉開,平放在石闆上,接着加速施法為少女祛除體内仙氣。
飛揚的眼尾微微上翹,眼睑垂下時,更顯清冷淡漠。
自從栖梧離開後,她便不愛與外人交流。小刺猬固然可愛,惹人喜歡,可化成了人形,再像原先那般親近就變得怪異了。
過了好一會兒,小刺猬終于恢複原樣,熟睡的面容也變得安詳。
夕凝把小刺猬放到一側,重新穿回外袍。
在此過程中,她的手指不經意間碰到腰間的乾坤袋,竟發現袋口打開了。
怎麼回事?有人趁她們不注意,溜進來偷東西了?
她立即打開袋子查看,隻見河圖碎片在裡頭孤零零躺着,天阙玉髓不見了蹤影。
“嘩嘩嘩……”洞外傳來草叢窸窸窣窣的響聲。
“誰!”夕凝厲聲喝道。
紅翡應聲醒來,立刻打起精神,護到夕凝身旁,緊盯着洞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