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口呆的人群裡,隻有記者芝砂表情吃驚,叫了出來。她的聲音一下子沒收住,被其他人聽得很清楚:“想起來了,我以前拍過她的視頻!一段街頭比賽的視頻!”
此人馬馬虎虎的,直到現在才識别出這張臉。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芝砂迅速掏出手機,把原先的那段視頻調出來:“哎喲!她打法似乎變了些,乍一看還沒認出來呢。”
視頻裡,雙方選手被打碼打的可真厚實,但往來球路還是看的清的,尤其是最後那球,一方緊貼單打邊線打出的直線球,其精确度已經足以讓人眼前一亮,而另一方在跑動中卻也做到了高速直線球回擊,擦邊落在邊角處,讓接球方足足愣了一秒,才确認沒有出界。當時這人是保持了多強的專注力,才能打出這樣準确的落點,真是看的人頭皮發炸。
跑動往往導緻動作變形或重心失衡,失誤率遠遠高于提前完成站位。但她卻在被動防守的救球中,完美處理了移動、瞄準和力量控制,所以當時那個視頻下,最多的評論就一個字:啊?
旁邊的學員一看就有印象了,很懵逼:“你說這個人是秋川?”怎麼看上去比現在的她還要強。
莉莉目光飄忽,頗為心虛:“我當時超常發揮了還不行嗎。”
“超常發揮?這簡直是神級發揮!都已經到準職業級别了吧?”
一片震撼聲裡,井上神情意外地注視着她:超常發揮不是選手的真實水準,但卻足夠說明她的潛力。或許她現在所表現出的能力之下,還隐藏着巨大的可能。
“難道秋川也學會了‘無我境界’‘天衣無縫’?”
莉莉立刻擺手:我應該打的還是科學網球的。
“極端專注力使得人在比賽中達到心流,這就是運動的理想狀态吧。”白石揚起眉,“你還真有點厲害。”
“就那麼一次,然後就再也找不到感覺了。”她攤手。就像翻山越嶺尋找缪斯,缪斯反而會迅速遠去一樣,越想要越得不到,後面索性就不去嘗試了。
隻是某些人超容易進入無我,着實讓人羨慕。
似乎知道她在遺憾什麼,白石低聲安慰:“咱們打咱們的。”言下之意是沒必要在意其他人的風格,走好自己的道路。
這句話輕而含糊,出自白石之口,卻讓她覺得十分有重量。在同期生個個都是神仙的情況下,他的平常心顯得難能可貴,沒有憤懑不甘,也不盲目改變,他在堅持,在渴求,也在思考。
“有你在,我覺得好踏實。”她真誠地說着。
聞言,他忽地一笑。
笑容确實很帥,眼簾半垂,嘴角微動,非常溫柔。她感慨:“還是這樣的白石更好看。”
“嗯?”他假意不滿。
“你打球時表情很銳利。如果我站在對面,可不希望看到對手露出這種表情。”鋒芒畢露,一看就不好對付。
白石大笑:“有沒有人說過,你比賽時也和平常不一樣?”
她神情好奇,眼睛瑩潤,在專心等他評價。
“面無表情,毫無人性,仿佛空心。”他說。還是場外那個活潑的、擁有喜怒哀樂的莉莉更生動一些。
“這怎麼不是一種展現在牌桌上的演技呢?一手爛牌也必須保持鎮靜,先繃不住的一方會率先失誤。”她因白石的評價笑的不行,忽然頓悟:什麼,那位未婚夫的藝術人生做派難道還有點道理?
而另一邊,由于這場比賽,井上對她另眼相看,回去後立即拍闆決定,派芝砂進行長期追蹤。他們隸屬的期刊網站是學院的新簽的合作夥伴,記者進來自然暢通無阻,不過等下次芝砂再次過來時,吃驚地發現此人正高坐在裁判的位置。
“你還當裁判呢?”
“我偶爾會客串一把。”莉莉這樣解釋。
入江剛把球拍拿起,聽了噗嗤笑出來:“那就讓我們一起感謝這位嘉賓老師的到來。老師檔期特别滿,能約到可真不容易。”
“咳,低調。”她還裝模作樣起來,逗得芝砂發笑。
在他的對面,德川淡淡地聽着兩人說話,沒有絲毫發笑的意思,臉色還是很嚴肅:“扔硬币?還是猜拍柄。”
“扔硬币吧。”裁判決定。
隻是開打之後,她真不知道這樣的練習到底有什麼找裁判的必要。八九個球一起飛,乒乒乓乓,看的她老眼昏花,直呼還是正常人的網球嗎。
咱非得執着在體育上嗎,有這技能幹嘛不去耍雜技。她腹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