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陸将軍,怕吃藥。
蕭蘊腳一勾,擋住他逃跑的路,陸狸隻得端起碗,手指頭顫顫又巍巍地往嘴邊送,故意拿不穩,想潑出去好逃過這一劫。
實在是太苦了,熏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不想喝。
一隻手托住碗底,蕭蘊微微一笑,帶着威脅,“我熬了好久,不準灑了!”扭頭對星辰說,“要不還是直接灌吧,按住他,工錢還給你!”
星辰憋着笑響亮地“哎”了一聲:“好嘞!”
摩拳擦掌,隻當看不見陸狸一副要弄死他的表情:“将軍聽話,早喝藥早好!”抓起一條被子幾下把陸狸緊緊裹住,隻露出端碗的手腕。
陸狸:“……”
動彈不得,隻得憋了口氣剛想認命喝下碗裡的苦東西,院裡蓦地傳來張伯的聲音:“王妃殿下您可來了!”
蕭蘊眼前一閃,陸狸不見了,隻有剛蛻下的龜殼一般的被子窩,丢下的碗裡濃厚的藥汁還在悠悠晃蕩。
門口裴蘿拽着陸狸重又走了進來,把他按回床邊,俯下身聞了聞桌上蕭蘊煮的藥,端起碗來:“先治傷寒。”
又從自己帶來的藥箱裡取出幾顆蜜餞,放在桌子上,嗔怪他:“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是學不會喝藥?”
“饞姐姐做的蜜餞,沒有這可喝不了。”陸狸端碗從容飲盡,再也不見方才的要死要活樣,隻有忍不住微皺的眉頭,昭示着他喝的是什麼要命的東西。
藥味到處彌漫,蕭蘊蹭了下鼻尖,輕手輕腳走出房間,留下裡面的姐弟二人。
崔寒煙在院子裡站着,聽見聲音回過頭,蕭蘊邁開步朝他走過去。
一大早就被支使着跑來跑去,他本不應該如此折騰的,這事跟他沒關系。
她還未開口,崔寒煙就仿佛知道她想說什麼,道:“若是皇上問起,我會幫公主說話,公主不用多擔心,安心照顧好陸将軍。”
蕭蘊心中感念,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灰藍色的眼睛光芒安甯平靜,他又說:“我知道他對你很重要,對我便也很重要。”
蕭蘊站在他身側,沒再說話。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院裡的花上,屋裡有低低的交談聲,是齊王妃在訓斥不聽話的弟弟,聽不清晰。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看月亮的時候不小心掉進池子裡了,喝了兩口水。”
“你是不要你的命還是不要我的命?”裴蘿斂目,努力壓着怒氣,“舊傷還未痊愈,我怎麼跟你說的,就這麼給忘了?得虧是夏天!”
“遠離寒氣,方可無恙。”陸狸念道,爽快認錯,“姐,我錯了。”
“所以到底是什麼回事?”裴蘿根本不信這番說辭,“跟蘊兒有關?”
他根本不是這種會亂來的性格,想來想去,隻能是因為不得已,而不得已的原因,找遍全家也隻有那一個。
裴蘿也無奈:“外邊那個就是雲曲來的二皇子吧,蘊兒将來的驸馬,倒是生的溫文爾雅一表人才,你注意點!”
“注意什麼?”陸狸裝傻。
裴蘿才不慣他:“你說注意什麼?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姑娘了,你不明白嗎?她長大了,訂親了,一天到晚往你這裡跑來跑去,你也訂了親了,你當别人都是瞎的?不知道男女大防,人言可畏?”
陸狸“撲哧”笑出來。
“姐姐在想什麼?”他道,“你怎麼看待公主,我就怎麼看待公主,别無二緻。”
裴蘿按住陸狸冰涼的手,長出一口氣:“我隻是心疼你,知不知道你這輕飄飄地兩口水喝下去,大半年白養了,後半年幹脆哪裡也别去了,從頭開始吧!”
“知道,不走。”
可昨夜小公主心情不好,又不可能說,他也隻能用這種方式勉強哄住她,他也隻是想同小丫頭證明,他真的沒說謊。
還好,有用。
本以為陸狸隻是鬧個風寒,蕭蘊沒太當回事,畢竟是将軍,怎麼可能那麼弱?直到看見裴蘿命人送來許多珍稀靈藥,還親自在廚房裡熬了一天的藥,才發覺事情似乎不太對。
她心虛又不敢去問,擔心裴蘿會生氣,隻得抓星辰過來詢問。雪蓮把星辰押到蕭蘊面前,星辰也不遮掩,痛快地全招了,還生怕公主知道的不夠多。
“那時候,将軍身中七箭,一箭幾乎刺破心髒,王妃親自趕赴邊關,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人撈回來,又花了很久調養,可是自那以後,将軍留下了個舊疾,不能遇涼,否則會舊症複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