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曜生輝,璟翎鳴霄。”
徐石頭,不,徐煜璟反複品味了一下這個名字,如日生輝,起于微末亦能鳴遍九霄,這是老師的期許,亦是徐煜璟對未來的向往。
師徒二人這一刻的願景融為一體,徐煜璟真誠的沖着鄭縣令抱拳一禮:
“多謝老師,我必不負老師厚望。”
鄭縣令見此眼皮子一跳,無奈的按了按額角:
“旁的就不說了,明個你來,且先随我好好學學文人之禮吧。”
他鄭遜的弟子,怎麼能似那些野蠻武夫?
徐煜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徐有福卻在一旁偷偷抹了把淚水。
之後,徐有福與鄭縣令寒暄了一陣,這才告辭離去,隻是等出了縣衙的大門,徐有福心裡松了一口氣,方才突覺背上的背簍沉甸甸的,他取下一看,立刻驚道:
“石頭,縣令大人怎麼把六禮退了回來?!”
徐煜璟低頭一看,六禮并未被老師全部退回來,隻那背簍裡靜靜的躺着五條肉幹,一包龍眼幹。
徐煜璟仔細回憶了一下方才的場景,也隻有趙師爺中途離開過一回,他眼中微微有些濕潤。
“怕是老師知道咱們家的情況,這才退回了一部分。爺,你且看這些能否退掉,換了銀子吧。”
書房之中,鄭遜剛一坐定,趙師爺便走了進來。
“事情都辦妥了?”
趙師爺點了點頭,鄭遜鄭遜這才輕輕一歎:
“倒是我前面疏忽了,煜璟衣着樸素,這份拜師禮倒也不知道是如何購置下來的,難怪他初聞我要收他為弟子之時,不見歡欣。
知著,稍後你再去打探打探,看看他家中可有什麼困難之處。就去糧鋪、布坊……還有牙行也去瞧瞧。”
鄭遜說的很是含糊,可是卻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公文。
趙師爺點了點頭,複道:
“大人,若是煜璟公子家中确實在牙行有過交易,那……”
鄭遜垂了眼:
“那便當是我看走了眼,在回雲縣任期這段時日我可以教他些東西。”
至于之後,鄭遜沒有說,趙師爺也明白了鄭遜的意思,遂走了出去。
一個多時辰後,趙師爺快步走了回來,看着鄭遜的眼神都透着古怪:
“大人……”
“有事便說,何必做那般小女兒之态?”
趙師爺抿了抿嘴,幽幽道:
“某走了一趟,方才知道煜璟公子那是正經八百的該是您的弟子,您與他合該有這段師徒之緣。”
趙師爺素來務實,這還是鄭遜頭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麼多,這麼誇張的形容。
鄭遜不由得放下了筆,有些不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某方才出去打聽,聽聞昨日徐家一行離開公堂之後便回了村子,連他們在縣城支攤賣面的二子及兒媳也都一并回去,想來便是為了這份拜師禮。”
鄭遜沉默的點了點頭,手指輕扣桌案:
“此前,是我看了儲之的信,沖動了。”
趙師爺搖了搖頭,語氣透着一股不易察覺的酸意:
“哪裡,大人您要收煜璟公子為弟子,乃是恰到好處。昨個煜璟公子回去後,便在山裡挖出了一棵百年何首烏。”
這段天賜的緣分,便是趙師爺都覺得有些羨慕。
鄭遜這才一怔,方才展顔道:
“竟是如此,那我便能放心了。”
“隻是,昨日之事我倒厚顔能稱之為徐家的喜事,可偏偏這樣的喜事,煜璟卻跑上山去,想是他和家人也少不了作難。”
趙師爺本在羨慕,可聽了鄭遜這話,也不由得整了神色道:
“大人高見,某愧不如您。”
鄭遜沒有多言,隻是又拿起了公文。
一直忙到月上枝頭,他這才起身,來不及活動自己有些酸痛的身體,便在書架上翻翻找找:
“《三字經》?不妥不妥,煜璟是有幾分聰慧的,《千字文》或許更适合現在的他。”
……
不提鄭遜忙完了公務後還要熬夜備課,隻徐有福帶着徐煜璟去退了肉幹和龍眼幹後,在徐煜璟的強烈要求下,徐有福還是買了一斤肥肉回家熬油。
至于其他的,任徐煜璟說破了嘴皮子,徐有福也不松口。
徐煜璟還從沒有見過他爺這麼鐵公雞的時候,好笑過後,卻也不由搖頭。
還是家裡太窮了,這才件件樣樣都要計較。
等回了家,家裡卻空無一人,收下來的穗子可不等人,這會兒徐家人都在麥場上打麥子,打好了麥子也是要帶回家在院子裡晾幹的。
等把割下來的麥子都打完回來,天已經擦擦黑了。
何蘭花沒有閑着,和田月桂在廚房裡一陣搗鼓,不多時,廚房裡便散發出一股濃郁逼人的油香,徐冬花把着門框,先聞了個飽:
“石頭,我聽奶說,你以後讀書是要當,當大官的,那咱家到時候是不是天天吃油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