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天空黑壓壓的，下午的時間段看不到一點該有的陽光，街邊的綠化樹折斷，新生的綠葉卷進玻璃破碎的店裡，幾個人混着地上的泥水踩過，葉片的汁液在地上暈染成一個小小的綠色水團。

寵物店旁邊的服裝店玻璃門質量不錯，沒有被風吹毀。

大風吹走門的景象，發生在中心市的偏中心地段已經算是難得一見的事情。

她們不算最倒黴，停在不遠處的兩輛車沒有被樹幹砸壞。

迎着雨跑上車，祝穗禮坐進車裡，側望常頌好他們龜速挪過馬路的車屁股，瞥見路邊排水蓋闆下的水潺潺流過，即将溢滿出來。

“唉。”富貴在她耳朵裡歎氣，“天選者們的日子真不容易。”

“你在擔心常頌好嗎？”祝穗禮進屋撈出一直躲在風衣内口袋的小雞，随燕歸進店第一件事就是開燈，偏冷色的燈光照在黃色絨毛上變得暖洋洋的。

“她說的是天選者們的普遍困境沒錯……不過你不用擔心她。”她的話好像沒說完，卻沒說下去。

他們跳過美甲、女裝店等店，車停到靠街口，折回來幾步，進的運動鞋店，進門靠邊有一排挂着男女同款運動服，挂的大半是短袖，零星幾件沖鋒衣挂在上面。

終于能夠放棄薄，透，穿上幾乎沒用，還要省着用的一次性雨衣了。

祝穗禮挑了件橙黃的沖鋒衣套上，拉鍊拉到底，進門沾濕的雨水悶在裡面有些不透氣，但比穿着一次性雨衣的體感要上好許多。

“你不喜歡她嗎？”在看鞋碼的随燕歸問道。

在前同事的現同事面前，說前同事的“壞話”不是件好事，祝穗禮：“褒義評價，沒法阻止異世界入侵的話，遲早人人都會變成天選者，沖鋒衣你要來一件嗎？”

“挂着的沒有我的碼。”随燕歸沒過多糾纏她的話，“ 你穿幾碼的鞋？”

“39。”祝穗禮扒下不多的運動服，卷成團套上塑料袋塞進空的寵物包裡，“我的碼不用多拿，我的靴子沒進水。”

随燕歸進到裡面的庫房找衣服和鞋，她嘟囔道：“應該問一下他們鞋碼是多大的。”

前台底下備着二三十雙估計是當贈品的襪子，她全掃進包裡。

富貴見他走了，小聲說話：“你為什麼這麼評價常頌好？”

“我猜她是拉進異世界的時間在一年半到兩年之間，因為她進異管局的時間沒超過一年半。”

“我好像懂你的意思。”富貴思考，思考失敗，“嗚嗚沒法聯網，我檢索不到有關信息。”

“你真能查到這類信息會被抓進去的吧……”祝穗禮真怕有一天智障小雞會被逮進去，“意思是她家裡人會幫她安排的，沒有意外死亡的話，她所有的付出都會有回報的。”

富貴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

“不過是太久沒見了嗎，我怎麼覺得她怪怪的？”祝穗禮的視線無焦距地落在瓷磚上。

随燕歸端着幾個鞋盒從後面的小隔間倉庫裡出來，他換上翻出來的沖鋒衣，“你要試下鞋子嗎？”

屋外的風搖得門哐哐作響，他半蹲放下盒子，熒光紫的沖鋒衣反射燈光，映襯着他的臉，她有一種灰姑娘在萬衆矚目下将要試鞋的錯覺。

可惜真正的兩個觀衆都不算是人類。

祝穗禮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對第一天見面的陌生人一直這麼熱情嗎？”

“你對第一天見面的人一直都這麼不設防嗎？”

“不是第一天，我們見過。”她的回答出乎意料：“準确的說，是我見過你。”

她笑和不笑完全是兩個人，對上她彎彎的眼睛，随燕歸鬼使神差地順着她的話問道：“什麼時候？”

“你上A大讀書的第一天，我的朋友圈裡全是你的照片，各個角度的。”

“你也在A大上學？”随燕歸說完就否定了自己問出的問題。

四年前的十二月上旬，A大沒有哪個年段是那麼早放假的，困住他們的地方也不可能在中心市，中心市沒有房子是隻有三四層的，哪怕在郊區一公裡内也不會隻有兩三幢房子。

她和随燕歸不一樣，她不是毫無準備地被拉過去的。

“不是，認識幾個A大的學生而已。” 祝穗禮如他所想否認道，“換你了，你以前有見過我嗎？”

話問出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想要個什麼樣的答案，假如随燕歸說起四年前的事情，她是該承認，還是打死不記得呢？

“沒見過。”

聽到回答，她面上沒産生什麼多餘的表情，心裡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緒慢慢湧上來。

“我養過一隻狐狸叫小白。”随燕歸話鋒一轉，斬斷她惆怅的情緒，直指躺在衣服堆裡躲懶的祝紅，“我帶它出門，它跑出去玩跑丢了，和你這隻格外像。”

“格外”兩個字的音特别重，令人不得不注意。

祝紅專注地望天花闆，它一隻狐狸聽不懂人話，聽不出重音。

“小白做了壞事，和它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随燕歸涼涼地補充道，“你說，有沒有可能……”

“祝紅，過來。”祝穗禮打斷他的話，祝紅的耳朵尖尖豎起，舒展身體，兩個跳躍之後奔進她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