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樓暗地幹起殺手勾當?”蕭蕪此刻想到一個人,那個日日站在櫃台前迎客的萬掌櫃,莫非,他是玉明樓堂主?
若她猜測準确,早在與魏少卿、付訣一同吃飯時就該對她動手了。卻一點苗頭都沒有。
“暫不可聲張,以免打草驚蛇。”
謝修行舉着火把,暖熱的火光照亮他的臉頰,他鳳眸裡盛着光亮,蕭蕪蓦然生出罪惡感,她為了能夠報仇一直利用謝修行,欺騙他,裝柔弱可憐,裝粗笨無知求他庇護。
本覺得像他這般殺人不眨眼,狠酷無情的活閻王,騙一騙亦無妨,道義于心裡還算過得去。
可日子久了,她發覺真實的謝修行與傳聞中迥然不同,他心存善意,正義凜然,會為了她這個無權無勢罪臣之子敢賭上今生仕途敢去向皇帝進谏太子。
隻要跟他站在一起,蕭蕪就更加痛恨自己,為什麼要将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她漸漸體會到父親當初的無奈。為了妻兒安危,為了百姓減半賦稅,以身入局,從萬民敬仰的好官跌落至人人唾棄的貪官。
若說他貪,可有一文進了腰包?
“謝卿,太子的事......”蕭蕪有些難以啟齒,支支吾吾地說,“你當真要查?”
謝修行顯然怔住,眼神中溢出不解,他帶有微微怒氣地質問:“你想放棄?”
“不”蕭蕪趕忙否定,“謝卿,你誤會我了。”
“誤會?”
蕭蕪低下頭,眼瞳速轉,瞬間想到一個搪塞的理由,她笑笑道:“太子畢竟是陛下的嫡子,大祁朝唯一的皇子,若是彈劾他,不僅惹火燒身,甚者小命不保。”
“你害怕了?”謝修行問。
“不怕。”蕭蕪搖搖頭,她怎會放過殺害母親和阿琰的兇手!
“那就好。”謝修行擡頭看了看天,“不然...怎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和姐姐。”
姐姐?蕭蕪聽不得這個字眼。阿琰的臉曆曆在目,她常常夢到阿琰,夢見他們在魚州的日子,無憂無慮,恣意快活。
如果他們從未來過京城那該有多好啊!
謝卿毅然向皇帝當面揭發太子都不能改變什麼,太子依舊毫發無傷。
蕭蕪便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錯誤的事情,如若再繼續錯下去,隻會連累更多的無辜之人。
所以,蕭蕪決定等段流雲的案子結束後,她就離開大理寺。
到時候開壇祭祀,皇帝和太子一定會到場,那時便是她刺殺太子之日。
樹林靜谧,三人走了一刻鐘的路,遇上了之前逃跑的馬車,他們熄了火把,坐回馬車裡。
德叔快馬加鞭,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一路上蕭蕪心不在焉,謝修行看出她的情緒,長歎一氣,“身為大理寺卿,我有愧于你。”
他本不願袒露心聲,其并非一件值得拿出來謀取理解的事情,隻不過,是他,他願意從他身上得到絲絲安慰。
“謝卿,你盡力了。”蕭蕪聽到謝修行說的話更加想要離開大理寺,雖然,他們隻是短暫相處了幾天,可謝修行處處照顧她,把她當弟弟一樣看待,她很感激。
“皇權難以撼動,我不願你為難,若是這樣的結局,我當初就不該勸阻父親,隻該爛在肚子裡才好。”蕭蕪苦笑,“是我愚昧,把一切都想得過于美好。”
“謝卿,你是個正義的好官。也許外界的傳言你聽得一些,或許不知。不管怎樣,你是個心底慈悲的人,像九霄的神明一樣,見不得蒼生受苦。”蕭蕪由衷的贊歎他,“大祁有你為一件幸事。”
謝修行當然知道世人都怎麼說他,他從來不在乎。如今,蕭蕪的話反倒讓他心裡有點委屈。明明他的狠厲隻對作惡多端的犯人,明明他都是為了他們,可是,他們為什麼都不理解他?個個當他吃人不吐骨的野獸避讓三分。
他扯了扯嘴角,笑的辛酸。
到了田州已經申時,各家門口點起了燈籠,街上行人三兩個來來往往。
按照戶籍信息他們來到了“段恢宏”的家,卻發現是田州街上最大的一座宅院。
“萬宅?”蕭蕪看着大字牌匾傻眼了,“果然是個假‘段恢宏’。”
門口的小厮前來打聽:“你們找誰?”
這話倒是把蕭蕪問難住了,對啊,他們找誰?
“請問小哥,萬家族中可有京城人士?”謝修行此刻站了出來說道。
小厮微笑着回他們話:“您說得是我們家老爺吧。”
“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