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蕪雙手托腮看他側顔,“那......走不了呢?”
愛聽牆角的張真民此時插了一句嘴:“蕭執事若是待會走不了路,本官背你。”
“多管閑事。”蕭蕪和謝修行異口同聲。
語畢。兩人相視而笑。
幾輪後,太子又将視線落在蕭蕪身上,“妾願盤髻正鳳钗。”
此聯不知是否指向她,反正蕭蕪不想再陪他玩這場無聊的遊戲,她選擇不作。
一杯酒後未有醉意,更讓她大膽起來,她果斷端起酒盞,這次,謝修行眼疾手快奪下酒杯,蕭蕪望着半握的手懸在半空,微微發愣。
謝修行站起身來,躬身行禮,“蕭執事她不勝酒力,臣願代之。”
“謝愛卿真是護短啊。”太子元焜提眉嗤笑,他甩袖将雙手搭在膝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既然代之,一杯可不夠。”
蕭蕪驟然慌神,扯了扯謝修行衣角,“謝卿,我可以喝的,我還沒醉。”
謝修行無視蕭蕪的話語,他字字堅定說道:“殿下說多少,臣就喝多少。”
“一壺。”太子道。
謝修行拿起案上金身酒壺,拇指抵住壺蓋使力彈開,嵌了一圈寶石的酒壺蓋子當啷落地。
他昂起頭,傾倒酒壺,酒液連成線澆入口中。
唇瓣半張半合,喉結上下滑動。
片刻間,酒壺空空如也。
他提腕劃過唇邊擦拭嘴角餘液,“臣想起還有案子沒處理完,先失陪了,殿下。”
謝修行放下酒壺,握住蕭蕪手腕,将她帶離富麗堂皇的天字包廂。蕭蕪乖乖跟在謝修行身後,不過問。
等到出了玉明樓,謝修行才緩緩松開手。
日光不見,黑幕遮蔽蒼穹,天上星河閃爍,明月的輝光溫柔。蕭蕪望着他高挑的背影,開口關切:“謝修行,你還好嗎?”
“我沒事。”謝修行搖搖頭,語調輕柔穩重令人心安,“先上車。”
德叔為她掀開轎簾,蕭蕪擡腳踩空木階一個踉跄,謝修行立即扶住她手臂。
“慢一點。小心腳下。”他低聲關心,嗓音溫柔得尤像今夜的月色。
“師父,去北街。”他對德叔說。
蕭蕪來不及疑惑,先上了馬車,她坐在轎廂邊側,等待謝修行進來,想問問德叔的身份。她方才聽他喚德叔為“師父”。
可蕭蕪等了謝修行很久,他沒進來......
“怎麼不去轎廂裡坐着?”德叔牽着馬繩熟練地駕着馬車。
謝修行單腳踩竹凳潇灑肆意地倚坐,手自然地搭在膝上,“她醉了。”
德叔欣慰地笑了,調侃起自己徒弟來:“是她醉了?還是怕你醉了?”
謝修行嗯了聲。
“都有。”
平時謝修行都是和她一起坐在轎廂中,今日他倒反常,竟然坐在了馬車外,難道是因為她喝了酒?怕她酒後亂性?
不!他怕什麼呢?
馬車悠悠緩緩地行駛着,蕭蕪眼皮逐漸疲憊,困倦襲來,她趴在軟塌上伴着松香,慢慢地閉上雙眼......
“為師今日給你算了一卦,坤艮謙卦,大吉!”德叔說,“故人已入輪回,倒不如珍惜眼前人。”
謝修行斂眸,嘴角揚起微小的弧度,恰到好處細微不易察覺的笑容,诠釋他苦盡甘來的辛酸,他擡頭望向天空蒼茫的月色,紅了眼眶,淚珠覆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上潤了光。
秋風襲來,乍然的涼意讓蕭蕪頓時從睡夢中驚醒,月白錦袍沾染的松柏熏香熟悉又安心。謝修行背着她慢步前行,他輕擡緊瘦锃亮的墨皮長靴步步走得遲緩。
蕭蕪雙手環着謝修行肩膀與他的側臉緊挨着,臉頰傳來溫熱的觸感,令寒秋的冰冷有了一絲暖意。
無力支撐沉甸甸的頭顱,蕭蕪順勢倒靠在謝修行頸窩處,下颌抵在他的鎖骨上。
謝修行呼吸凝滞,血液迸發,霎那間紅了耳頸。他聲音溫柔又低磁:“......醒了啊?”
蕭蕪看到庭院竹影斑駁,曲折蜿蜒的廊橋上垂着盞盞芙蓉七彩琉璃珠簾燈,“這不是大理寺。”
“看來不算太醉,是我的府邸。”謝修行前臂扣住蕭蕪的雙腿,雙手騰空半握并未接觸她肌膚。
對她既不失分寸尊重有禮又關懷備至。
“你不便住大理寺。況且,我已被調派到禮部,大理寺案宗暫由魏明管理,你是我的執事,沒理由協助他。”
謝修行薄身細腰,肩膀十分寬厚,走路儀态如松筆直,蕭蕪趴在他背脊之上,似擁有了一座可以泰然承接風雨的高山。
“謝濟,你娶我吧?”
聽了蕭蕪的醉話,謝修行忽然止步。他半歇不語,大概有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但并未給出确定答案。蕭蕪恍恍惚惚聽見他說。
“嗯。等你醒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