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擦幹淨手術刀上的血,心裡計劃着什麼時候讓那個老家夥去死。
室外傳來一陣騷亂,驚恐的尖叫聲穿透房間的門讓森鷗外皺了眉。
發生什麼了?
森鷗外出了門,看見門外滑稽的人群。
摔倒在地驚恐瞪眼的人。
緊緊扼住喉嚨似乎窒息的人。
靠牆戰栗不敢動彈一下的人。
這些人圍在一間大開着的房間門口,姿态怎麼不是滑稽。
森鷗外走近一看,房間裡的一切被他看見的那一瞬間,鋪面而來的血腥氣讓他瞳孔也是一顫。
吊在房間中心的幹屍,滿室的血迹像是血液從人體中像是被引爆了引線,爆炸後淅淅瀝瀝地落了一地。
森鷗外頭皮發麻,他之前所在的房間和這間屋子僅僅兩間之隔。
面前的殘忍場景讓森鷗外也驚悚了一瞬,這場兇殺的殺手和他靠的這麼近。
他竟然沒有察覺出一點動靜。
織田作之助在等着衣服燒幹淨。
留下一點殘骸都可能被人利用調查他。
坂口安吾接觸物品就能讀取記憶的能力給織田作之助帶來不小的陰影。
就單碰了他一下就看見了他是殺手。
織田作之助站在一旁,心裡想着這個世界怎麼就有異能力這種不講道理的東西。
他不常動用自己的異能力,一般都是被動發動。
有時候自己都能忘記自己是個異能力者。
坂口安吾給他提了個醒。
盡管盯着衣服燒幹淨顯得他有點過于謹慎,織田作之助确認周邊安全後還是沒選擇離開就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和布料一起化成灰燼。
巷口的腳步聲讓他有一瞬間警惕,但視線轉過去的時候他又放松了。
來的是個熟人。
織田作之助看着巷口的人走近露出面容。
黑發一絲不苟的盤起,鼻梁上的銀框眼鏡映着他身邊的火堆,鏡片背後是織田作之助熟悉的審視的目光。
這個目光系統也很熟悉,她看織田作之助的時候也算是在看它。
來者是黑窟的狂熱派,高山林子。
黑窟比起一個組織跟像是一個教派,内部的人員追求的就是見到他們尋找的神子然後侍奉神子。
“神子”代表的就是能夠實現願望的能力,隻要擁有這種力量,這個人就會獲得組織的示好。
系統轉了轉視角看向織田作之助。
剛剛洗浴過的紅發半濕潤的垂落在光潔的額前,在钴藍色的眼睛中留下幾段尖銳的陰影,不合身的襯衣下墜的衣角添了幾分随性。
這幅樣子在闖入小巷的女人眼裡就是絕對的負分。
[作之助親,你要有麻煩了。黑窟管家要開始挑剔你的着裝了]
系統眼看着高山林子的眼中劃過很多不滿意,語氣裡帶了點調侃。
說起來織田作之助和黑窟有關系還是因為它。
黑窟想要一個能實現願望的神子。
而它确實有這種能力。
隻要宿主做任務,系統能量能做任何事情。
所以這個組織是它的綁定給當時的小孩惹來的麻煩。
高山林子作為黑窟的生活管家除了打理組織上上下下的開支也負責照顧神子的日常起居。
她對織田作之助的态度很恭敬。
畢竟神子是黑窟追求的目标。而他真的擁有着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能力,擁有它。
但系統知道他們想要的神子并不是織田作之助。
黑窟組織的祭司清晰的預言了神子就在日本。
織田作之助能夠進入黑窟就是他被祭司看見了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潛能。
這種潛能讓黑窟在一年前它剛綁定織田作之助的時候“綁架”到組織内部進行鑒定。
得出的結果就是織田作之助有着潛能但他并不是他們想要的神子。
織田作之助本人對這個結果不意外,他沒有他們說的特殊能力。
他也猜到黑窟的祭司認為他有實現願望的潛能是因為他體内的系統。
當時系統抓準時機提出他們綁定後它會幫助織田作之助離開這個組織。
面對系統乘機提出的綁定,織田作之助沒有同意。
一方面黑窟追求的就是實現願望的“神子”,他有這種力量之後和黑窟的關系隻會牽扯更深。
另一方面是織田作之助本身沒有在這個組織裡感受到惡意和不适,他在黑窟的那段時間因為所謂的和神子一樣的潛能受到了不錯的禮遇。
他不會死更不會受傷,所以沒必要答應一個未知東西的寄生。
擁有系統的織田作之助作為被請進去的“僞神子”在黑窟過得還行。
他對黑窟的感情更多是一種頭疼的感覺。
現在也是。
織田作之助從看清高山林子的面容起額角就幻痛一下。
“殿下,您離開後竟然已經淪落到穿如此不合身的衣物。屬下就不應該聽娜傑的話讓您自由。”
高山林子不滿的視線落在了織田作之助并未扣上的袖口,松散開的袖口露出了一段手腕。
織田作之助為了不讓有些短的袖口勒手松開的紐扣在高山林子眼裡是十分失禮的裝扮。
作為組織的核心,殿下應該身着整潔合适的衣物落座于莊重的神座,而不是在灰暗的小巷裡靠着一個火堆穿着不合身的衣物取暖。
織田作之助這樣的打扮和身處的環境讓高山林子誤認為這位神子在外生活很不好。
織田作之助本人沒有解釋而是皺眉開口。
“林子女士,不要用這個稱謂稱呼我。”
織田作之助拒絕這個稱呼不是因為它過于中二,極其不适合在日常使用。
他隻是認為“殿下”是指組織的神子,他不準備歸屬黑窟,所以林子女士不應該這麼稱呼他。
高山林子此時站在幽暗的小巷裡,幹練的女式西裝為她增加幾分嚴謹的氣質。
“恕我不能從命,您在祭司的預言中仍然具備我們追求的力量。隻要您擁有這份力量,哪怕隻是一個可能,黑窟的成員也會侍奉您,直到您沒有這種才能。”
“尊稱也是侍奉的一部分。”
高山林子的眼睛是灰色的,冷靜的眸色中隐藏着如同狂教徒對敬愛的神明一般的狂熱。
織田作之助沒注意到這份狂熱。小少年久違的心累,并且他心累的頭疼,他說服不了林子女士。
“林子女士怎麼會來找我?”
無法改變稱呼,織田作之助轉移話題問出了現在的重點。
高山林子這時候關注點全在他離開黑窟後委屈的生活質量上。
她側過身,身為殿下的侍從怎麼可以讓殿下在這種滿是灰塵的地方聽她的請求,她應該帶着殿下去更舒适的場合,最好再奉上一杯熱茶。
“請殿下跟我來。您想知道的事情我稍後會詳細說明。”
織田作之助擡腳跟在高川林子身後,目光随着腳步開始失神。
月色下織田作之助似乎和平時沒區别,但是系統知道它的宿主已經走了一會兒了。
[作之助親,如果你不想去我們可以用系統能量瞬移回家。我們正式綁定了,系統親現在可以幫助作之助親阻止她的異能發動]
高山林子的異能力是将她能感知到的現實存在的東西轉移到她眼前。
一年前織田作之助正在清理房子周邊不識好歹想要和他搶東西的家夥,那幾個中年人不止想要想織田作之助的房子還想把織田作之助綁了賣出個好價錢。
織田作之助年紀小,但是父母離世前把他養得很好,營養充足之後身體抽條,身高有了臉長得也不錯,他又孤身一人在家。
擁有居住的房子和錢是他們無法拒絕的誘惑。
但他們惹錯人了。
織田作之助在揍人方面完全無師自通,當時就把那幾個人打成了半身不遂,肢體骨折。
它的宿主打架愛一步到位直接錯位關節讓人動不了手。
系統想起去年織田作之助是怎麼一腳從混戰現場轉瞬間到了傳統日式和室,手下動作着已經準備聽着織田作之助的吩咐離開這裡。
現在可不是一年前的織田作之助和系統,他們是擁有充足能源的織田作之助和系統。
[能找到一次就能被找到第二次。而且林子女士知道我的異能力。天衣無縫不能讓我瞬移]
[用你的力量離開相當于告訴他們你在我身上覺醒了,再想要清淨會很難]
織田作之助清楚他現在隻是疑似是神子都被整個組織暗地裡關注着,一旦被黑窟知道他真的有他們視為神明的能力,他會被放在組織的神座上供奉,每一個舉動都被盯着。
織田作之助沒想着用武力解決這個問題,黑窟的人他不讨厭。
他不喜歡的是被這些人從各種方面端起來變成神像。想想更難接受的未來,織田作之助這次就沒想用系統的力量遁走。
系統服從宿主的決定,但是它還是想說一句。
[不是我的力量]
[嗯?]
織田作之助疑惑。
[是作之助親的力量,系統儲存的所有能源都來自作之助親的行動,沒有作之助親認真工作,系統自帶的能量生産功能就不能執行]
[能量是因為宿主才存在的]
系統在意識空間谄媚地炸開幾朵煙花。
[作之助親,系統親要感謝您願意把能量分給系統]
作為正統的被世界意識承認的系統,它踏踏實實履行自己作為工具的事實,不作任何妄行,認真攢能量期待返航将數據帶回主系統身邊。
雖然它不舍得給宿主們搞什麼高大上的獎勵,比如宇宙飛船,機械之心,異能力之類的長期獎勵,摳門的隻扒拉出一個殘次的buff庫加裝在身上就投入世界。
它本來就隻能拿十分之一的能量,如果再分出一部分作為獎勵,系統不願意,它更想回家,宿主和它有什麼關系,他們還從來沒關心過它能不能回家呢。
但放在織田作之助身上系統良心一痛,作之助親現在做主分給他百分之五十的能量,它每天看見明顯上漲的能量條都要癡癡笑一會兒。
宿主對它這麼好。
它卻不能給宿主更好的東西。
系統痛心道:
[作之助親,不要嫌棄系統。我知道我很沒用,但是您不要讨厭我好嗎]
正坐在柔軟的後座上捧着一杯茶喝着的織田作之助聽見系統滿是愧疚的話語停下喝茶的動作。
什麼?
他決定綁定後沒有嫌棄過系統吧,他什麼時候讨厭它了。
剛剛還在意識空間放煙花玩,這個時候又情緒低落的自責。
織田作之助對系統的情緒狀态很擔憂。
低頭看着茶杯裡的茶梗,織田作之助回道:
[你很棒。提供的任務情報從來沒有出錯,每次幫我規劃的路線總能讓我精準找到合适的機會暗殺目标。你幫了我很多,我不讨厭你]
織田作之助眉間舒展,钴藍色的眼眸染上茶梗的綠意,[我很喜歡你]
他是時候和系統談一談身體的問題了。
織田作之助打算給系統來到現實的機會,他可不想系統在他的身體裡胡思亂想。
萬一哪天情緒激動想不開就不好了。
他們現在就這一具身體。
這邊他擔心系統的腦子,那邊的系統快被他的直球告白釣成蚊香圈了。
系統滿腦子是宿主喜歡我。
作之助親喜歡我!
他親口說它幫了他,說他喜歡它!
[作之助親,我也喜歡你]
系統親親切切的扭捏道。
這是不帶任何欲望的,單純的喜歡,來自一團數據,一個智能工具的喜歡。
織田作之助看着意識空間蹦蹦跳跳的光團眉眼溫柔地展露笑意。
高山林子看着少年眉眼間的柔和心下記住今天備上的是哪一種茶葉。
織田作之助在物質上的需求不高,也不會主動提出他的喜好,高山林子隻能通過殿下日常的一點變化推斷他喜歡什麼。
這樣用心隻是因為他可能有能實現一切願望的力量。
車外的景色從灰暗陰濕的街區緩緩轉變成清幽雅緻的宅邸。
織田作之助看着熟悉的日式建築,比起傳統的日式民居,這裡更像神社。
一個侍奉神子的地方卻給自己取名黑窟。
織田作之助曾經不理解這個取名方式,但後來知道這個組織對待神子溫潤細緻,私下卻經營着權色交易,他就明白在這些教徒眼裡隻有神子是特殊的。
高山林子先送織田作之助去他從前的房間換下衣物。
織田作之助站在房間内,拉開櫃門,裡面不出意外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堆和服。
将衣服向右邊推了推,織田作之助看見了裡面的現代衣物。
随意抽了一條黑色闊腿褲和暗藍色襯衫,織田作之助将身上的衣服脫下換上合身的衣服。
織田作之助将袖口整理好後拉開木門邁入走廊。
門邊等待的侍女自覺開始帶路。
織田作之助跟在身後并沒有說話。
寂靜無聲,燈光下隻有影子是流動的。
織田作之助被引進茶室,室内的仆從已經備好了茶,高山林子坐在矮桌的另一邊。
織田作之助坐到另一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沒嘗出特别的味道,隻是茶的清香。
“現在林子女士可以告訴我你們突然聯系我是為了什麼嗎?”
織田作之助面前放着那杯茶,茶水的霧氣在夏日的室内并不明顯,但是高山林子莫名覺得面前的面孔恍惚了一瞬。
高山林子定了下神才說道:“祭司在夢中預見了神子更詳細的信息。”
“一年前祭司預言到神子在日本,黑窟的勢力從俄羅斯轉移到日本開始尋找神子,但是在祭司的定位下我們誤将您傳送到了這裡。”
“這一次祭司準确的預知到了更多關于神子的信息,基本已經确認他在日本的方位。”
“所以祭司大人近日已經返回俄羅斯先處理那邊的事情準備定居日本了。”
織田作之助看了眼面闆上迅速倒退的時間。
[心智控制(04:25)]
“祭司大人擔心您也被人類傷害,所以命令我帶您回家。”
高山林子說完這句話後織田作之助一怔,回家?
織田作之助收起了buff,時間定格在[04:01]
[沒想到這個組織真想養你]
系統聽着這些真心話,對這個組織增加了一些好感。
當時織田作之助對它本就警惕,這個組織還來了一招瞬間傳送,那一個月的時間織田作之助完全無視它。
因為問題出在它身上,它的系統能量能做到很多事情,就算是起死回生也能做到,和這個組織想找的能實現一切願望的力量很像。
織田作之助是因為它被這個組織盯上,這個意外讓它的綁定路曲折艱難,它看這個組織哪哪都不順眼。
系統打定主意這次見了那個祭司後用自己的能力好好看看她。
至少它要搞明白她都确認織田作之助不是他們要找的神子了,為什麼還不放過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收起buff後高山林子沒有察覺她被控制說出了心裡話。
脫離控制後她的神情并無變化,那些話都變成了她真心想說的。
高山林子看着面前的人隻覺得之前說的不夠,她又叮囑道:
“祭司大人也是憂心您,屬下知道您不願意在黑窟,但祭司大人的預言從未出錯過,請您這段時間留在組織裡,屬下會安排好您的日常生活。”
織田作之助沒有先回話而是轉頭看了眼身側緊閉的木門。
白日這裡會敞開,天際蔚藍,院中有一從矮松,不是多複雜的景色但讓人舒心。
現在這裡隻有門扉和室内的白熾燈光。
織田作之助平靜着藍眸,因為回家兩字起伏的心緒落下。
“塔莎女士回來了?”
高山林子:“沒有。殿下想要見祭司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