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駛入霍瑞斯曼高中,輪胎在碎石路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費曼停好車,側頭望向副駕駛座上的藍珀:“我們到了。”
藍珀的一隻手搭在車窗的邊緣,指甲慢慢地劃過表面,文文靜靜地消磨時間。窗外,那些高中生一放學就像被風卷跑的野草籽一樣從校門口散開。藍珀有些羨慕他們的元氣,真是他從沒有享受過的青春歲月。
兩人在車裡小坐了一會,藍珀就變得格外滄桑了一樣,淡淡的疲憊:“我有點想打退堂鼓了,我這麼突然出現,感覺會吓人不會讓人開心。”
“太可怕了。”藍珀搖了搖頭,把上周和小舅子鬧僵的事說了。
他先說自己動了肝火,傷了斯文,又落得埋怨,坦白不是個好家長,然後建議咱們打道回府吧,最後峰回路轉:“費曼,我覺得你一定是個好爸爸。”
費曼帶着一種可以觸摸到的冷靜,把視線移開,再把臉轉走一點。藍珀接着說:“相比我認識的一個香港鋼琴師。”
“何崇玉?”
“對哦,我應該跟你說過他。”
“我認識他,比你更早。”
“在哪?”
“馬術比賽。”
“真的嗎?誰的馬跑得快?”
費曼沒回答。藍珀又催了他兩遍,對方還是不直說。藍珀就摁了他安全帶的按鈕,帶子自動收緊了半圈,把費曼緊緊地綁在座位上了一樣。藍珀也不管他了,自己下車了。
捎上車門的時候,才聽到費曼說:“你自己來看。”
前往體育館的路上,藍珀還在以人為鏡,他說何崇玉是會把親生兒子桃太郎一樣漂走的那種爸爸。
藍珀解釋:“帶你一起是為了讓你看着我,免得我一見到人又說出什麼心急後悔的話。”
因擔心項廷抱有偏見,藍珀還準備對費曼的身份加以藻飾。藍珀說:“情節荒誕不要緊,但演技要盡量自然。”
到門口了,白谟玺一個查崗電話來了,藍珀很誠實。
白谟玺驚奇:“你什麼時候對那臭小子這麼上心了?記得他飛美國前,你不是祈禱了好幾周希望他的飛機掉下來嗎?你還說去接機,是因為打算開車撞了他把他撞成肉泥,撞上一百次也不多。”
藍珀說:“得到了神的祝福和恩光,我放下了過去。現在,我要擁抱神為我準備的新生活。”
白谟玺也不深究。藍珀就像是春夏交替的天氣,每時每刻說變就變。傻子才會跟他事事都争個子醜寅卯,誰跟他半封建半資本主義的散裝大腦計較啊。
體育館外早已停滿了各式車輛。門口的志願者們忙碌地檢票、引導人群,攤販們吆喝,空氣裡充滿了爆米花和熱狗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