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急診科搶救之後，林婉兒在中醫科的日子似乎順暢了些許。

王德斌醫生雖然依舊話少面肅，但查房讨論時，偶爾會主動問她的看法。李國手主任則開始有意識地讓她接觸更複雜的病案，并親自講解其中的關鍵。

唯獨那個趙強趙醫生，待人接物的熱情絲毫未減，隻是林婉兒總覺得那笑容背後藏着些别的東西。

她幾次看到趙強對普通病人态度敷衍，三言兩語就想打發走，轉頭遇到科室領導或者其他科室有頭臉的人物，立刻又換上一副殷勤備至的面孔，噓寒問暖，周到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林婉兒對此不置可否，她來這裡是學本事的，不是來評判别人的處世之道。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管好自己就行。】她這樣勸慰自己，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學習和實踐中。

這天中午，林婉兒剛幫着整理完上午的門診病曆，準備去食堂吃飯，一轉身，卻在科室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了一個熟悉又意外的身影。

裴逸塵穿着一身筆挺的警服，肩背挺直，正和一個穿着病号服、手臂上纏着紗布的年輕男人說話。

那男人也是一身正氣，眉宇間有股軍人的利落，想來是裴逸塵受傷的同事或下屬。

裴逸塵交代了幾句，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轉過身，恰好對上林婉兒投過來的視線。他似乎也有些意外會在這裡碰到她，腳步停頓了一下。

林婉兒穿着醫院統一發放的白色見習服，雖然樣式簡單，但穿在她身上幹淨整潔，襯得她整個人愈發清秀利落。或許是醫院特有的環境，或許是那身代表專業的白大褂，她此刻專注而認真的模樣，與平日裡那個在家屬院義診、偶爾犯迷糊的小姑娘截然不同。

裴逸塵看着她，平日裡銳利迫人的氣場不自覺地收斂了幾分，臉上的線條似乎也柔和了一瞬。他朝着林婉兒的方向走了兩步。

“你怎麼在這兒？”林婉兒先開了口，語氣裡帶着自然的熟稔。

“來看個受傷的同事。”裴逸塵言簡意赅地回答，他的視線落在她略顯單薄的白大褂上，又掃過她清秀的面龐，“你呢？在這裡…工作？”

“算是見習吧，跟着李主任學習。”林婉兒微笑着回答，指了指中醫科的方向，“剛來沒多久。”

“累不累？還習慣嗎？”裴逸塵又問，聲音比平時低沉些許，少了些面對旁人時的硬朗。

“還好，能學到很多東西，挺充實的。”林婉兒說的是實話，雖然辛苦，但每天都有新收獲，讓她覺得幹勁十足。隻是連日的早出晚歸，加上精神高度集中，休息得并不算頂好。

裴逸塵看着她，注意到她眼睑下方那抹淡淡的青影，雖然她努力用笑容掩飾，但那細微的疲憊還是落入了他眼裡。他知道見習生沒有工資，每天還要擠公交車往返，這份辛苦不言而喻。一個念頭在他心頭微動，但嘴上隻是簡單地應了一聲：“嗯，學東西是好事。注意身體。”

“我會的，謝謝裴隊長關心。”林婉兒彎了彎眼睛。

兩人又随意說了兩句，裴逸塵便以還要去看看同事為由，先行離開。林婉兒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轉身走向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