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江豐年追問江穗甯如何對付周曉梅,那邊江母憂心忡忡。
“明天,明天一早你和陸同志就去公社領證!”江母思慮再三,怕夜長夢多,更怕江穗甯不答應,輕聲細語地勸,“這事兒你得聽娘的,一會兒陸同志回來,娘跟他說。”
“嬸子要跟我說啥?”江母話音方落,陸野的聲音從堂屋外傳來,緊跟着一道修長的影子從門口延伸到八仙桌上,是陸野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陸同志回來了,快來吃飯。”江母舒眉展笑,推了把閨女,“穗穗,去給陸同志打水洗手。”
“不用,我自己來。”陸野從牆角臉盆架上拿了大紅喜字搪瓷盆走出堂屋。
江母見閨女還坐着,一巴掌拍在她的胳膊上:“都要當人媳婦了,沒一點兒眼力見兒,趕緊出去幫忙。”
“娘你輕點兒。”江母這一下拍的并不重,江穗甯故意裝出很疼的樣子,揉着胳膊乖乖出了堂屋。
江豐年連忙湊到江母跟前:“娘,這酒席咱不能不辦。”
“這事兒你别管。”江母怕兒子沉不住氣,連忙叮囑,“也别去找周曉梅,記住,這事兒咱先當不知道!等你妹子妹夫回了海島咱再收拾周曉梅!”
“可……”江豐年急了。
“可啥?!”江母了解兒子,性子直認死理,腦瓜子還不太好使,知道和他說不清,索性直接下命令,“這事兒你要不聽我的,娘就去你爹墳前告狀!”
“别别别,聽你的還不成嗎。”江豐年向來孝順,一聽這話便知道江母真動怒了,頓時啞火。
堂屋外,陸野沒讓江穗甯動手,自個兒壓井打了水洗臉洗手。
“你是咋說服劉嬸大喇叭道歉的?”江穗甯蹲在一旁陰涼地,從頭到尾沒動一手指頭。
“你知道是我?”陸野擦脖子的動作頓住,側頭看向江穗甯,眸子黑亮。
“當然,這很難猜嗎?”江穗甯掰着手指頭給他數,“一來大隊沒人能讓劉嬸服軟;二來除了咱自家人,誰還會管這閑事兒;三嗎,家裡人都在,除了你。”
咱自家人嗎?陸野心髒猛地一顫,胸腔鼓脹,擦脖子的動作都輕快了幾分。
“也沒費啥口舌。”陸野在臉盆裡搓洗毛巾,“我同她說造謠要報公社處理,要進思想學習班,連帶家屬工分扣雙倍,再犯還要挂牌子遊鄉。”
“她能吃這套?”原主記憶裡,這個劉嬸性子潑辣又不要臉面,屬于無理還要辯三分的主兒,去年為一個工分,撒潑打滾,躺在生産隊拖拉機前嚎了半日。
“這樣說自然是壓不住,我亮明身份,說她造謠軍人,罪加一等,要進去服刑,她這才怕了。”陸野倒了盆裡的水,“你們鄉裡鄉親抹不開面子,我倒不怕落埋怨,橫豎是個外鄉女婿,就怕嬸子和大哥那裡不好說。”
“有啥不好說的,又不是多深的交情,再說,就算交情深,還能蓋的過女婿去?”江穗甯不以為然,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要說還是你厲害!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陸野聽她這樣說,心頭一暖,眼角眉梢有暈染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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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陸野讓劉嬸給閨女道歉,江母的眼眶都濕潤了,她更加确信江父挑的這個女婿好,也就越發擔心周曉梅鬧幺蛾子:“陸同志,你那假期還有幾天?”
“嬸子,叫我小陸吧,”陸野放下筷子,坐正了回話,“我假期還有兩天,但我明天可以去公社發電報,跟團裡再續請幾天假。”
“不用,”江母連忙制止,“不好耽誤工作,兩天夠了,你和穗穗明天一早去公社領結婚證,後天一早回海島。”
這麼急嗎?陸野一時沒反應過來,看向江穗甯。
“怎麼?”江穗甯有心逗他,“不願意?”
“不,願意,”陸野自然是願意的,他也想早回去,畢竟海島那邊還有工作,可他不想委屈了江穗甯,結婚到底是終身大事,“會不會太倉促?”
“不倉促,”江母生怕陸野反悔,“今年是你江叔犧牲十周年,也不好大辦喜事,不如你們回了海島再辦,正好把穗穗介紹給你戰友。”
有這樣的習俗嗎?陸野想了想,他家鄉反正沒有,或許這邊和他家那邊習俗不一樣吧,回去辦也行,不耽誤工作,他也不再糾結:“隻要江同志沒意見,我都同意。”
衆人都看向江穗甯。
江穗甯上輩子沒怎麼感受到母愛,穿書後就想和江母多相處,可見江母堅決的樣子,知道反對沒用,心裡莫名不爽:“我能有什麼問題?我這還怕你被人撬了牆角呢。”
她這話多少有些陰陽怪氣,說完也自覺小家子氣,畢竟是原主上趕着把陸野往外推,雖說她是背鍋的,可這事兒怪不着陸野啊,沒必要遷怒。
“我陸野以軍人的榮譽起誓,”陸野騰一下站起來,右手握拳于太陽穴處,目光如炬,“在任何考驗面前,絕不背叛婚姻,絕不背離江穗甯同志。”
江穗甯始料未及,頓覺尴尬,拉扯陸野衣角:“我不過開個玩笑,你這是幹嘛,趕緊坐下吃飯。”
“好,好孩子,把穗穗交給你嬸子一百個放心。”江母十分滿意,臉上笑開了花,“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個兒一早你倆領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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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陸野端着盆子去洗雨水弄髒的床單。江母在屋裡拾掇給江穗甯準備的嫁妝。江穗甯拉着江豐年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