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猛地回神,隻是神情恍惚,像魂丢了似的,“我沒事,我沒事....”她呢喃着,眼睛卻落在虛空處。
陛下密诏,派自己與五皇子前往兖州,難道隻是調查流民一事嘛,未必如此,這背後一定還有緣由。
賈無忌在便殿附近找到他主子,提着燈籠便跟了上去,“殿下,你要離席怎麼不和奴婢說一聲,害的人家好找。”
人走後,李承胤獨自一人站了好一會。
“你回府後,收拾行囊,我要去趟兖州。”李承胤吩咐道,随後心頭莫名湧上一股異樣。
兖州一事朝堂上下皆知,他自然是知曉,“主子,我跟您一起,兖州這山窮水盡的地方,我好伺候你。”
這猴子機靈,從小跟在他身邊伺候,是個忠心的,虛頭巴腦講一大堆,李承胤嗯了聲,這便是同意了。
主仆二人往主殿走,賈無忌眼尖,在他腰側盯好一會,咦了一聲道,“主子,玉革帶上都是血!”
他低頭看去,果然腰間一點銅錢大小血漬。
賈無忌慌神,将人左看看,右邊看看,生怕這位主子爺破點皮。
李承胤看着這點血漬,怔了好一會,嘴上敷衍道“無事,你去給我拿一件新的替換。”
席宴散場後,她刻意沒跟着皇後鸾駕回宮,皇帝留魏峥在禦書房議事,她要等他。
殿内燈火通明,殿外冷風寂寂,好在沒讓她白等,須更,榮華門從裡頭推開,王随堂臂彎上挂着拂塵,一手提着燈籠,端着手請道,“将軍好走。”
魏铮一抹紅衣在黑夜中格外顯色,他餘光撇見暗處,随後叫住宦官,“王随堂留步。”
王随堂回過聲,一臉谄媚看着他,“将軍有何吩咐?”
“勞煩随堂為我備一輛馬車,前陣子晨練扭了腰現如今還未痊愈。”
不等他解釋完,王随堂便吩咐四名宮人架來一輛鎏金馬車,魏铮謝過,撩袍上車,望東直門去了。
梵音看着這輛奢華非凡的馬車朝自己踱步而來,下一秒簾子掀開,一雙手朝自己伸來,“上車。”
坐墊是虎皮,車内空間大得讓人不适應,宋今越局促縮在一角,轉頭回腦地打量内飾。
“我們這是要去哪?”
“今夜洛陽城無宵禁,城外熱鬧非凡,我想着帶你去看看,在宮内悶壞了吧。”魏铮将自己的狐皮大麾披上她肩頭。
梵音聞到清冽的梅香,深深吸口氣,頓時覺着心安不少,“皇上派我與五皇子去兖州。”她說完後,擡眼瞧他臉色。
魏铮眉間黑壓壓透着陰沉,那笑意凝在唇角,眼神逐漸冷下。
梵音沒見過他這副模樣,上前扯扯他衣袖。
後者表情緩和,随後開口道,”我們大抵是一塊,皇帝命我不日調兵前往兖州。”
他看着梵音,眉間積壓愁雲,随後緩緩歎息,一字一句道,“皇後胞兄豢養私兵,多次與北狄妖族通信,此事你可知?”
一擊驚雷在腦中炸開,她驚得說不出話,嘴唇微張,呆愣在原地。
“看樣子你不知曉。”魏铮一貫會察言觀色,看她這模樣便松口氣,好在這呆瓜不參與其中,通敵叛國一罪壓下來,是要誅九族的,自己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保不下她。
“這怎麼會?皇後是瘋了嘛!竟這般縱然母家作亂,日後東窗事發,光豢養私兵這一條就是誅九族的大罪,徐家樹大根深,陛下這要怪罪下來,少不得牽連一衆官員。”
況且這大魏江山不保,于她而言有什麼好處。她内心暗罵,自己保不齊都要深陷其中。
随後雙手被握住,擡眼看是魏铮,他弓着腰,俯下聲,定定看着自己,“哪些人替徐家做事,是罪有應得,與我不相幹,倒是你…”
魏铮沉沉看着她, “我隻在乎你有沒有事。”
梵音臉一下子燒起來,立馬抽回手,說出口的話也跟着結結巴巴,“這…這馬車内好熱,你沒感覺嗎。”說着,撩開窗簾,用手扇風,腦海裡都是那句“我心已有所屬。”
魏峥直起身,看了她好一會,随後才移開視線,低聲罵一句,“哼,膽小鬼。”
車輪碾過宮道上的小碎石發出“吱呀吱呀”聲,宋今越打簾往外看,臨近阊阖門,城門下裡裡外外守着不少侍衛,東面流民作亂,連帶着洛陽城門禁加強不少。
她放下簾子,看一眼魏铮,後者搖頭,示意自己安心。
馬車很快被叫停,鐵甲與長劍碰撞聲停留在馬車前,領将粗聲道,“車内何人!還不快快傳下魚符。”
那小宦官解釋道:“回大人,車内是中朗将,這會子王随堂吩咐我們送他回府。”
厚重的簾子也擋不住酒氣,那領将估摸是喝了酒,話語間含糊不清,“哪位中朗将,我怎麼不知。”
這旨意是今晚才下,隻五品以上官員才得知曉。
梵音捏了把汗,倒不是擔心自己被發現,隻是周遭空氣愈發嚴寒。
魏铮闆着臉不說話,那将領愈發沒規矩,“大人大人,使不得,别沖撞了貴人。”
“我倒要看看,這車内坐的是哪位貴人!”
門簾猛地被掀開,刹那間,梵音發覺自己身子一輕,自己竟坐在魏铮腿上。
他覆上女孩的後腦,将人靠在自己肩上,狐皮大麾包裹住她,将臉龐蓋了個嚴實,從車外看,是禁忌又香豔的一幕。
那領将揉揉眼,睜大眼睛,看清男人面容後,一個踉跄往退,酒醒一大半,抱拳作揖道,“将軍息怒!将軍息怒,末将有眼不識泰山!”
魏铮嗯了聲,語氣無甚波瀾,隻冷道,“明日去校場領一百軍棍,你可以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