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聽瀾原本打算去食堂随便吃兩口，再迅速回來趕高數作業。然而，他看着沈琢恍如冰雪消融的臉，說不出任何拒絕。

他們去了裴思衡推薦的餐廳，晚餐預算頓時飙升。

走進店裡時，孟聽瀾左看右看，驚喜道：“居然是A市本地菜，我以為你不會關注這種店呢。”

沈琢莫名心虛，但還是說了實話：“其實是裴思衡推薦的。”

孟聽瀾猛地挑眉：“他要和你吃飯？”

“對啊，我們經常一起吃飯，主要吃食堂。不過今天不是，他就突然發了幾個鍊接。可能是碼一下準備和虞秋池去吧。”沈琢誠實道。

他态度真誠，孟聽瀾也說不出什麼話。他把餐具往沈琢的方向一推，沈琢眨眨眼，一頭霧水地拆開餐具外的密封塑料膜，又推回來。

孟聽瀾“撲哧”一笑，感覺心情立刻變好，又一路飙升。

沈琢搞不清孟聽瀾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幹脆琢磨菜單，挑一些他和孟聽瀾都能吃的菜。

畢竟是一家做A市本地菜的餐廳，點出來又變成“孟聽瀾”口味。

孟聽瀾看着小票，勾起唇角。他點了點小票上的菜名，問：“點的都是我喜歡的，你喜歡吃什麼呢？”

“重口味一點的呗。”沈琢笑起來，“問這個幹嘛，要請我吃飯？”

“是啊，想請你到我家吃飯。”孟聽瀾托着臉，“你什麼時候有空？”

沈琢沒想到他是認真的，愣了一下才回答：“有空再說吧。”

他以前經常出入孟聽瀾家，但那時候是有正當理由的。

孟聽瀾沒繼續這個話題，轉移道：“我怎麼感覺上大學還不如上高中？”

沈琢不确定他這話是否有暗示，順着閑聊：“可能剛開學是有點不适應，慢慢就好啦。”

“不是這個。以前你還是我老師呢。”孟聽瀾十分直白。

他的手伸過來。沈琢以為孟聽瀾要握手，往後縮了一下。

然而，孟聽瀾沒有握。他伸出食指，碰了碰沈琢的指尖。

觸碰輕而快，卻帶着沈琢的心髒一起震顫。

他呆了好一會兒，才說：“那不敢。太有問題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看着孟聽瀾神采飛揚的臉，沈琢不自覺地雀躍起來。

孟聽瀾臉上笑意更深，沈琢回過神來，心中警鈴大作。

正好第一道菜上桌，總算解救了他。

“吃飯吧。”沈琢輕咳一聲，揉了揉耳朵。

孟聽瀾笑道：“好。”

兩人都急着趕作業，吃完飯就走，沒有留下來閑聊。

孟聽瀾一路跟着沈琢走到圖書館院子，才不情不願地拐去另一個彎——他們約的座位在圖書館院子一左一右。

不過，沈琢走得倒是很快。孟聽瀾望着沈琢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皺眉。

今晚……沈琢并非無動于衷。

沈琢明明有一點動搖，證明“孟聽瀾”并非不值得愛。那沈琢為什麼說“不可能”？

孟聽瀾歎了一口氣，又在心裡給自己打氣：都熬到成年、考上A大了，不差這幾天。

想到這裡，他寫高數作業都有勁了。

孟聽瀾本想快點寫完作業，再去院子裡試試能不能碰到沈琢。可惜，作業太難，他硬是寫到圖書館閉館，回宿舍路上也沒有偶遇沈琢。

他回到宿舍時，三個舍友都在，正湊在一起興奮地聊着什麼。

“你們聊什麼？”孟聽瀾随口問道。

“哦，學長學姐的事，我發群裡。”張凡興緻勃勃。

孟聽瀾掃了一眼：張凡轉的是一段聊天記錄，記錄裡還嵌套着另一段記錄。

發言的人很謹慎，沒有提到任何一個名字，用的全是代稱。孟聽瀾大緻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個男生追求一個女生不成、反而在女生朋友的小組裡攪渾水，又故意給女生找事，吸引女生的注意。

的确是一件八卦，不過也不值得那麼興奮吧？

孟聽瀾本想退出記錄。退出前，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嵌套的那段記錄，看到幾個意料之外的昵稱和頭像。

有幾個不熟悉，但另外幾個……虞秋池，裴思衡。

沈琢。

他想起沈琢說的八卦。

原來和這個是同一件事。

“聽瀾，你在院會，知道什麼内幕嗎？”李寬攬住孟聽瀾的肩膀，打聽消息。

“不清楚。”孟聽瀾撇開他的胳膊。

李寬有些尴尬，最終也沒說什麼。

反而是孫思遠。他在宿舍比在外面硬氣多了，喋喋不休地發表意見：“要我說，那倆男隊友也是活該。他們一個gay，一個和gay玩那麼好，誰知道有什麼問題？難怪和女朋友分手。都分手了，就别管誰追前女友呗，純屬多管閑事。”

張凡附和道：“就是。那女的也别太拿腔拿調了，差不多得了，非要人家下跪追她？沈琢……啧，你們有沒有發現，他經常和A市人玩？”

孟聽瀾越聽越惡心，忍不住說：“這裡是A大，有很多A市學生，大家都有很多A市朋友。性取向不是歧視一個人的理由，和gay交朋友也不是被攻擊的理由，女生拒絕讨厭的人的追求更不是‘拿腔拿調’。”

宿舍裡靜了一瞬。

張凡笑了笑，意味不明地開口：“對哦，你也是和沈琢關系很好的A市人。别的方面……”

“我去跑步。”孟聽瀾懶得聽他陰陽怪氣，回宿舍沒兩分鐘又走了。

在操場上散步兩三圈，孟聽瀾才感覺怒火平息了一點。

難怪開學的時候沈琢勸他不要出櫃。學校的環境的确沒有他想象中友好。

他認真思考搬回家住的可能性。

思考兩秒，孟聽瀾光速放棄。

沈琢還住在學校裡呢，再忍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