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享受了一個混亂而激烈的夜晚。
孟聽瀾再睜開眼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在這樣一個瘋狂的夜晚後,他的身體沒什麼不适,想來是沈琢的功勞。
他往旁邊一摸,卻摸了個空。
床上的枕頭隻剩一個,另一個被沈琢墊在屁股下。
孟聽瀾笑了笑,默默看沈琢工作。
看了一會兒,沈琢注意到孟聽瀾的視線。他合上電腦,問:“醒了?中午想吃什麼?”
“果然中午了。”孟聽瀾從被子裡伸出手,懶洋洋道,“抱我。”
“來了。”沈琢扶着桌子起身,又扶着床頭櫃彎腰。他輕輕抱住孟聽瀾。
孟聽瀾乖乖抱了一會兒,突然發力,把沈琢拉進被子裡。
沈琢有些懵。他眨眨眼:“我覺得,我們目前沒有再來一次的能力,任何形式的都沒有。”
“不是這個意思。”孟聽瀾拍拍沈琢的額頭。
兩人定定地對視幾秒,同時開口。
孟聽瀾:“抱歉。”
沈琢:“你可以原諒我嗎?”
下一句話,他們更是同步。
“你為什麼道歉?”
兩人齊齊笑了。
“我先說吧。”孟聽瀾抱住沈琢,下巴搭在沈琢肩上,“昨晚說的‘冷靜’什麼的……是我說錯話了。”
“你應該說的。是我不對。”沈琢撫着他的短發,“我……不習慣說那些東西。幸好有你。”
“是的,你不對。”孟聽瀾捏着沈琢的下巴,“我們練習一下。比如,你現在不想起床,要說什麼?”
沈琢想了想:“我不想起床。”
孟聽瀾戳戳他的臉:“不對,太裝了。你這是不想起床嗎?感覺你下一秒就要爬起來并且給被子疊個豆腐塊了。”
他補充了一個場景:“來,想象一下,這是一個冬天的早晨,五點。你沒有開空調,家裡也沒有暖氣。可是你不得不起床,要去讀讨厭的英語,哦,或者文言文。現在,你不想起床。”
沈琢眨眨眼,有些茫然。迎着孟聽瀾期待的眼神,他試探着放軟聲音:“……我不想起床?”
“對了一點。”孟聽瀾蹭了蹭沈琢的肩窩,“好吧,其實我也不太知道要怎麼說。可能……我不想起床?”
同樣五個字,他咬得又輕又軟,仿佛一塊黏黏糊糊的棉花糖。
沈琢福至心靈:孟聽瀾是希望他撒嬌啊。
雖然知道這是什麼,但是沈琢依舊不懂要怎麼做。嘴和喉嚨像是被粘住,他就是沒辦法像孟聽瀾一樣自然。
孟聽瀾也沒有指望沈琢能立刻做到。他說出這樣的話都做了好一會兒心理準備,更何況是沈琢。
“說一句嘛,‘我不想起床’。”他繼續用黏糊的撒嬌語氣說話。
“我不會啊。”沈琢答道。
孟聽瀾敏銳地注意到,沈琢嘴上說着“不會”,但是語氣已經被他帶偏了一點。
他一鼓作氣,又說了幾句,一句比一句黏糊,差點惡心到自己。
“哎呀,你真是的。”沈琢拍拍他的腦袋。
孟聽瀾頓了一下,笑容燦爛:“看,你做到了!”
——雖然不是“我不想起床”,但是這句話尾音上翹,仿佛帶着小鈎子。
确實是撒嬌的語氣。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沈琢僵了一秒,随後整個人從頭紅到腳。
孟聽瀾摸了摸沈琢通紅的臉,震驚道:“昨天做的時候你都沒這樣。”
沈琢按下他的腦袋:“别說話。”
孟聽瀾偷偷笑起來。他親了親沈琢的鎖骨,悶聲悶氣地喊,“寶寶。”
沈琢按得更緊了:“我好像比你大。”
“那怎麼了。”孟聽瀾誇道,“寶寶真棒,學會撒嬌了。”
沈琢:“……原來你知道這叫什麼。”
“剛想起來。”孟聽瀾親夠了,又舔了一下,“以後都要這樣,好嗎?”
沈琢被舔得有點癢,往後避了一下。他感覺說“好”或者“不好”都不行:說“好”,他做不到;說“不好”……怎麼能對孟聽瀾說“不好”。
最後他決定模仿孟聽瀾。沈琢也喊:“寶寶。”
孟聽瀾猛地擡頭,品味道:“哇,感覺還不錯,我還以為你隻會叫我大名或者‘孟同學’呢。”
這樣其實很微妙:越日常的稱呼,在某些不日常的場合越有效果。
孟聽瀾又說:“不過我更想要你叫我‘哥哥’。”
沈琢笑了笑,剛要開口,孟聽瀾便按住他的嘴唇:“留着下次說。”
看着他的眼神,沈琢好像知道了“下次”指的是什麼。沈琢微微挑眉:“加上眼鏡?”
孟聽瀾點點頭,小聲說:“還有西裝。”
沈琢笑容更大,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拍完後,兩人拉開距離,保持身體健康。
孟聽瀾靠在床的左側,對右側的沈琢說:“我們約法三章吧,以後必須按照這個執行。”
和上次吃飯時的随意不同,這一次,他們在清楚地看見自己和對方的問題後,正式做出約定。
“好。”沈琢想了想,說,“如果你有任何希望我猜到、但是我沒有注意到的事,直接告訴我。”
孟聽瀾點頭,立刻說出自己早就想好的條款:“你不要壓抑任何負面情緒。不管它和我有沒有關系,我都想知道。”
“嗯。”沈琢點頭。他一下子想不到第二條,一時沉默。
沉默時,他再次内疚:孟聽瀾對他這麼好,他卻讓孟聽瀾傷心……
孟聽瀾看着他的表情,率先說道:“你不要苛責自己,我做得怎麼樣和你無關。你隻需要做你自己——不需要做得優秀,隻要你是你,什麼樣都可以。”
沈琢一怔。繼“寶寶”之後,他又從孟聽瀾那裡得到第二項小孩子的待遇:不需要做得好,隻需要做。
孟聽瀾笑道:“更何況,你做得很好啦。做什麼由你決定,至于好不好,我會感受到的。”
“是你本身就足夠好。”沈琢珍重地握住孟聽瀾的手,“剩下兩條我一并說了吧:第一,關于我的行為,不要猜測,有任何想法都直接告訴我。我不想你一直被猜測困擾。第二,關于約會,你多提一些想法,我會努力實現的。”
“我下次一定會直接問你為什麼要謊稱校權益有會的。”孟聽瀾在沈琢掌心劃了劃。
最後一條,孟聽瀾說:“我申請,保留這一條,當作我的‘免死金牌’。沈琢,如果我們以後吵架了,吵得天崩地裂、吵到你懷疑自己怎麼會喜歡我這種人的時候,再給我一次機會。”
沈琢覺得永遠不會有這一天。不過,不到生命的終點,“永遠”并無意義。他吻了吻孟聽瀾,伸出小拇指:“拉勾。”
孟聽瀾勾住他的手指。兩人一起說:“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兩個大拇指按在一起。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又在分開後變得紅潤。
孟聽瀾看着自己的手指,笑了笑。
希望他和沈琢的戀情已經渡過“泛白”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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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店回校以後,孟聽瀾陷入忙碌。每門課都留了不少課程報告,還有惱人的小組作業,他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留二十四小時和沈琢談戀愛。
沈琢反倒閑一些。他忙完權益月,又從實習的公司離職,專業課在學期中結束了好幾門,每天都隻有一點點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