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方熙年和薄邵天領完離婚證出來時,被兜頭的寒風刮了一個大耳光,他冷得縮進了純白的圍巾的,很莫名的回想起來,他們來領證那天,仿佛也是這麼個冬天。
大雪紛飛的,來領證的小姑娘挽着愛人的胳膊,笑嘻嘻地撒嬌說:今生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薄邵天那時轉回頭來看他。
他隻覺得好笑,他們又不是什麼恩恩愛愛的小情侶,還共白頭,湊合湊合得了。
隻不過對方既然看過來了,他多少也得給點反應,于是挑了挑眉,拿腔拿調地喊了一句:“你好嗎——”
這是《情書》裡的經典台詞。
薄邵天笑,也裝模作樣地回他:“我很好。”
……
漫天的大雪把整座榕城洗得白淨。
薄邵天仿佛是看出方熙年冷了,十分有紳士風度地脫下外套來想要給方熙年套上。
方熙年卻往旁邊一撤躲開了。
他心想都離婚了,你跟誰倆呢。
面上卻笑嘻嘻地說:“前夫哥,我不冷。你照顧好你自己得了。”
薄邵天便也笑,笑着攤了攤手,又笑着把他那件大衣給穿上了,“好吧。”
“方熙年,有需要聯系我。”
方熙年還是那副沒什麼正形的樣子,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目送他朝那輛邁巴赫走去後,忽然又開口了:“薄邵天,我這人向來喜歡斷幹淨。不喜歡那拖泥帶水膩膩歪歪的。”
“分了就是分了,以後都别聯系了吧。”
說着,方熙年從兜裡掏出已經凍紅了手,利落地拿出手機删了薄邵天,完事還沖着他揮了揮:“删了啊。”
薄邵天已經走到車門前準備上車了,聞言周身一僵,隻不過一瞬之後,他又轉回頭來,淡淡地又有些無奈地笑。
“好。”
你也記得删。
天太冷了,凍得他張不開嘴。
方熙年舔了舔後槽牙,到底沒能把這話說出口。
……
薄邵天走後,方熙年也準備打了車走了。
他原本是想直接回家,鑽進被窩裡睡他個昏天黑地的,然而“和欣家園”四個字在他喉結滾了一遭後,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的,垂下眼自嘲笑了笑。
都離婚了,哪來的什麼家。
他又沒爹沒媽的,冬至這天也吃不上什麼餃子。
思來想去的,還是給他二姑打了個電話。他二姑好,他二姑疼他。
“二姑,出來喝酒。”
他二姑不出來,“擱家包餃子呢,喝什麼酒?”
末了又問他:“你們不吃餃子?”
這話問的是他和薄邵天。
他們結婚有一年,還一起回去看過他二姑。隻不過就隻有那一年。
他不說話,他二姑就繼續問:“怎麼想喝酒了?有喜事啊?”
方熙年盯着自己腳尖,笑,“二姑,我離婚了。”
他出來闖蕩得早,風裡來雨裡去的,飲食不規律這個問題,也是個老毛病了。但今天不知怎麼,被這寒風吹得,忽然胃疼得厲害。
方熙年疼得都直不起腰。
他二姑也吓了一跳,忙問他怎麼了。
“沒事兒。”
方熙年哈着冷氣,勉強笑笑,“沒事兒。二姑,我就是……胃疼。”
疼得厲害。
……
其實他胃疼這毛病,剛跟薄邵天結婚那會還沒那麼嚴重。
薄邵天這人跟他不一樣,他飲食規律,早睡早起,到點吃飯,到點睡覺,方熙年那會雖跟他沒多大的感情,但琢磨着既然都一起生活了,怎麼着也得尊重對方的生活習慣。
于是他也開始飲食規律。
早睡早起,到點吃飯,到點睡覺。
演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要不是他後來各大劇組開始跑,薄邵天也滿世界飛的,說不定這種日子真能一直活下去。
不過,方熙年喝得迷迷糊糊時想到,不過,那又有誰知道呢。
……
方熙年再有意識時,他二姑已經把他從酒吧拽了出來,還兜頭給他罩了一張濕毛巾,手勁兒之大,恨不得捂死他。
方熙年那酒也醒了大半了,拿下那濕毛巾,迷迷瞪瞪的看着李明遠那張跟二姑有七八分像的臉,忽然笑開了,“看到我二姑了。”
“你二姑都沒那麼疼你!”
李明遠白了他一眼,往他手裡塞了一杯檸檬水,“昨晚要不是我去酒吧把你逮回來,今兒各大頭條都得寫——”
“薄總白月光回國,十八線小糊咖深夜買醉!”
方熙年隻是笑,接過李明遠遞過來的檸檬水,不以為意,“都十八線小糊咖了,誰在意啊。”
李明遠看着方熙年這鹹魚的樣子,也是恨鐵不成鋼,他心說你是沒名氣,但你們薄總人氣可是旺得很,光是偷拍的一個背影都能霸熱搜上好幾天。又想,這人也真是白瞎了這麼清塵脫俗的一張臉,但凡是有點上進心,又或者好好利用一下薄邵天的資源,怎麼着現在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