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方熙年在一起,大概已經是他做過最離經叛道的事了。
“那麼薄總呢?您一開始的理想型,是我們小方這樣兒的嗎?”
林源源問起薄邵天。
“我大概……”
薄邵天笑了笑,開口:“是要更喜歡乖一點的。”
風雪還在呼嘯。
林源源聽着這簡短的話一愣,下意識問:“那薄總豈不是很不喜歡小方?”
畢竟娛樂圈裡——
誰能有方熙年不乖?
薄邵天掃了一眼方熙年,忽然淡淡一笑,“沒有啊,我很喜歡方老師。”
“那——”
“不沖突。”
天兒太冷了,說話間都帶着濃稠的霧氣。
薄邵天說:“這兩件事不沖突。”
“可問題是——”
“哪來這麼多問題問題?吃你的飯吧!”
方熙年夾了一筷子菜到人碗裡。
林源源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見這情形也笑眯眯地端起碗不再說了。
風雪還在一浪一浪地侵襲過來。
其實跟薄邵天結婚這三年以來,方熙年也不是沒看出來,這人大概也是喜歡安分乖巧的。但他從來就不是這麼一人兒。所以有時候他也不懂,這人是怎麼看上他的。
但有些事大概就是這麼離奇。
就像他也沒懂他自己一樣。
……
風雪未盡。
但這話題也就到此為止了。
直到幾個月後這段播出時,才有被人撿起來繼續讨論——
「所以說标準是留給不愛的人的」
「“這個人跟你想要的完全不一樣,你能不能通過你的自由意志不愛他?”」
「所以愛是自由意志的沉淪啊啊啊」
……
……
「“媽媽,我愛上了一個人,他跟我想要的完全不一樣。他愚蠢,自私,欲|望滿身,可是媽媽,我好愛他。我發現我好愛他。”」
「前面的,你是在罵方老師嗎?」
「說得像薄總就符合方老師的理想型一樣:)」
……
……
……
吃過飯後,方熙年也跟着林源源一起,去給岑奚支棱起來一間新帳篷。
岑奚原本還想自己來。
方熙年盯着這人笑:“我們岑醫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會搭帳篷嗎?”
岑奚笑。
自然是不會的。
林源源視線在他們二人之間轉了一圈,忽然笑了笑。
方熙年挑眉:“笑什麼?”
“沒什麼~”
林源源攤了攤手:“一開始岑醫生說你們是朋友,我還不信,現在信了。”
方熙年:“……”
“我看着不像有個醫生朋友?”
“你看着不太像有朋友。”
林源源老老實實說。
方熙年:“……”
好氣哦。
但又被人說準了。
更氣了。
于是憤憤地繞到了另一邊去。
剛後退了一步,就撞上一堵堅實有力的肉牆。
方熙年轉回頭,果不其然的,撞進了薄邵天那雙沉寂深邃的黑眸中。
“當心。”
薄邵天扶着他的肩膀,淡淡開口。
方熙年被這人握着肩,莫名有點不舒坦,皺了皺眉就想掙開。
結果——
這一下還沒掙得開。
于是也沒動,掃了他一眼:“你怎麼來了?”
這人不是在跟周日朗在收拾殘局麼?
薄邵天低下眼看他,似笑非笑:“來看看你啊。”
薄邵天這話說得很慢,配合着這悠長的調調,聽得人心麻麻的。
方熙年總覺得這話在哪兒聽過。
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了。
“……我有什麼好看的。”
“是啊,你有什麼好看的。”
薄邵天歎出一口氣,故意重複他的話。
風雪從二人之間穿梭過去,還帶着絲絲縷縷的寒氣。
岑奚狐狸一般的眼睛微眯,目光透過鏡片靜靜在這二人之間流轉。
不知在想到了什麼,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天地玄而至靜。
「有沒有人覺得,小方老師其實社會化程度不高?但人又不傻,就有一種……奇怪的飽經世故的天真。」
「也真是奇了怪了,這裡面看着最社會的一個人,竟然是最純情的」
「笑死,對比一下薄總明顯簡直就是隻老狐狸,又sao 又狡猾(bushi」
……
……
……
收拾規整完畢,已經是月明星稀時候。
方熙年打了個哈欠,原本都準備睡了。
沒想到PD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說讓小方老師再去錄一個備采。
方熙年隻好雙手揣在兜裡,晃晃悠悠地準備跟着人PD去,經過岑奚身邊時,這人眸子沉了沉,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這麼看着我幹嘛,岑醫生?”
方熙年挑了挑眉,“你知道一會他們要嚴刑拷問我什麼?”
岑奚抿唇不語。
方熙年沖着人粲然一笑:“沒事兒,我嘴嚴着呢。滿清十大酷刑都沒法讓我招了。”
說着話,他還做了個給嘴拉上拉鍊的動作,讓岑奚别擔心。
岑奚隻凝眸看着他,好半會才吐出一口氣,“嗯,去吧。”
方熙年這才雙手揣着兜,慢悠悠地走了。
岑奚看着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夜色,良久,他才像意識到什麼一樣,忽然轉回頭來。
果不其然的,就看見薄邵天正靜靜凝視着這一切。
“你是個醫生?”
薄邵天笑,一字一頓的,“心理醫生。”
岑奚隻笑,不接話。
“你和他怎麼認識的?”
薄邵天接着問,見對方不答,又似笑非笑地追問了一句:“該不會是工作認識的吧。”
“他是你的病人嗎?”
晚風靜靜地吹拂過來。
岑奚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薄邵天,終于接過了話頭。
雖說,是一句反問:“薄總跟方老師結婚……快三年了?”
“離婚也快半年了吧。”
薄邵天眸子微沉。
岑奚仍然是笑:“現在來問這個話,會不會有點晚?”
無論是結婚時。
還是現在離婚後。
薄邵天薄唇微抿,不語。
其實方熙年總說他脾氣差,他有時并不想承認這一點。他并不覺得自己脾氣不好。
在大多數情況下,薄邵天并不會被人激怒。
就比如現在。
“所以,他真的是你的病人。”
薄邵天道。
方熙年晃晃悠悠地,已經走進了備采室裡。
剛拉了張凳子準備坐下——
“小方老師,您和薄總當時為什麼離婚?”
“能說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PD清脆的嗓音在備采室裡響起。
方熙年拉着凳子的手一頓,一時間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坐下去的。